阿宁无力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哪也不去了,好好陪着他,你们也多来看看他吧。”
连阿宁都这么说了,看来当真回天乏术。
林一鸣不动声色,垂了垂眸,再抬眼时,正与阿宁的视线对上。
阿宁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有埋怨,有责怪,竟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悲悯?
林一鸣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她看出什么了?
以阿宁的医术,若早能看出魏安中毒,她定会想方设法拖延,给她一年半载,未必就找不出法子。
可凡事都有个第一次,就是医术再高超的医者,也不是未卜先知的神,那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经验累积起来的。
魏安算是做了她的第一次,她在魏安身上汲取到了此毒的相关知识,或许还真就能在林一鸣身上发现些蛛丝马迹。
林一鸣满腹心事地回到自己寝宫,越想越觉得不安,难道是气味?他在自己身上闻了又闻,那毒无色无味,即便有味,每日熏香,也早已盖过。
那她盯着自己是为何?林一鸣摇摇脑袋,把杂乱的思绪赶出头脑,决心不想了。
又是一年秋去春来,春寒料峭,新树抽芽。
魏安彻底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胡萝卜,皮肤皱皱巴巴,干瘪而瘦小,全然看不出先前意气风发、魁梧壮实的模样。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到最后,基本上没人叫就不会醒来,即便叫醒,顶多睁开双眼而已,根本没有力气说话,短短三分之一炷香后,就又沉沉睡去。
他吃什么吐什么,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用阿宁给的八宝汤吊着命。
阿宁再次出宫想办法。
自魏明熠出生后,阿宁一直游逛在江湖,独自走过很多地方,见了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就是希望能遇上个相似的,取取经,学习一番,好治愈魏安的疾病。
一开始即便魏安瞒她,她多多少少也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后来魏安身体每况愈下,她便基本坐实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不敢耽搁,一出了产褥期就出门寻方。
可是两年多的时间下来,即便她遍访名家、研究疑难杂症、翻遍医书古籍,也依然没有找到答案,甚至连个头绪都没有理出来。
治病不过讲究个对症下药,可连病症都难以确定,如何下药?
回来以后,她马不停蹄将自己关进了文渊阁,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让人将宫中所有和医学相关的书籍全部寻来,大大小小、厚厚薄薄,卷帙浩瀚,甚至连已被打为禁书的《百毒遗方》都翻阅过了,依旧没能找到…
她顿觉无助,一把将桌上卷帙全部扫落在地,趴在桌上无声痛哭起来。
这是魏安发病三年多以来,阿宁第一次哭。
恍惚间,她感觉有人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以为是自己缺觉,精神恍惚,再加上刚才大哭一场,耗费了太多心神,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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