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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都是不惧雨的,经常是淋着雨照常疯闹,玩好人抓坏人游戏,或者打弹子拍洋牌之类,回到家,也就把脏湿的衣服一脱,胡乱抹一把,就坐到饭桌上抓菜吃。
雨是小村的一员。
她有生命,有感情。
我们这边,从来不听天气预报,因为对她的脾气摸熟了,她什么时候发怒、什么时候撒娇,我们都很清楚。
于是稻子、油菜、瓜果一律鲜灵灵的。
老房
在村西河滩边,看到吴妈。
吴妈无限欣喜地叫道:你回来了啊!
突然爆发出的笑容把她脸上的褶皱塑造成菊花。
我点头。
心里涌动温暖的感情。
我奇怪自己怎能不回到这地方来,这地方原本与我如此匹配,如此和谐。
“到我家来玩啊。
我孙子也要考大学了,你给说说。”
吴妈道。
我答应着,随小松走。
我家跟小松家紧挨着,只不过他家是三层楼房,我家是小平房。
小松姓周,是外来人口,他父亲在县城做买卖,生意做得很大,后来不知怎的,相中了这块地方,全家搬了来,盖了三层楼房,这在村里是少有的。
他们一家,跟我们村人终归也是有点不一样的,这从他们家孩子整洁的穿着可以看出来。
我们这边的小孩,衣服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待到要脱下洗时,如果哪块地方还没有黑,必是要补上一把鼻涕的。
另外一个迹象是,周家的孩子放学后总是规规矩矩做作业,我们这边的孩子是玩。
黄昏时分,村子里密植着孩子们的尖叫。
大人们在那时候出门,必定有些不大明智,因为他随时可能踢到某个趴地上玩牌的孩子高翘的臀部上,或者被孩子们的不明飞行物射中,或者被当作坏人给包围起来。
大人们总是烦恼然而不免又有些快乐地谈到这帮讨厌的孩子,于是就叹息,要是能像周家的孩子那样乖就好了。
然而这样说时,又似乎是藏着优越的,把周家归入了另一类人。
他们的孩子虽然不如周家,然而这地方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的,一代一代,年轻时候都是疯狂游乐的,因为他们觉得生命是苦痛的,长大后总会有各种各样不如意,这些孩子早晚要担当生之痛苦,因着此,他们对小孩总是格外骄矜些。
我也享受过疯狂玩乐的时光,然而欢乐似乎格外短暂。
很小的时候,母亲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而去,那个弟弟只活了三个小时,便也随母亲而去。
父亲后来讨了后妈,后妈生下弟弟,我便负责照顾弟弟,再后父亲生病,去医院检查时,肺已经烂了一半,落下我跟后妈小弟相依为命,我考到外地,拼命赚钱,指望让后妈享福的时候,后妈出车祸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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