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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是现在跟我一起回去呢,还是晚点我再来接你呢?”
顾锦书没太注意到对面顾凌章的脸色变化,仍在那里兀自说着。
“走!”
顾凌章打断他,厉声说,“马上给我走!”
“啊?啊!”
顾锦书站起来,没等他迈步,顾凌章扭头拼命咳起来,扑到水盆边上,拽下架子上的绢布浸在水里,然后淅沥沥地捞起来捂在口鼻上,咳嗽声被闷了下去。
这一次他在口中清楚地感觉到了某种粘腻腥稠的液体,顾锦书叫道:“哎呀!
孔大夫说过,不要让你受凉的!
这里这么湿冷,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你留下过夜嘛!”
说着,把刚随手关好的门又打开来,过来扶起顾凌章,道:“大哥,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找孔大夫!
等等,这、这是什么?”
他一把抓住还未浸入盆内的绢布,硬是从顾凌章手中抢过来细看,“哇!
有血!
大哥,你这次真是熬得太狠,不得了了,我还是马上去找孔大夫吧,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动!”
顾锦书嗖的一声就跑了,顾凌章勉强歪坐进椅子,看着晃动的水面,一股深深的恐惧自心底破土翻涌上来。
他是真的就要死了?就要去另一边和娘亲重逢了么?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刀山火海,不见天日?他觉得怕。
茫然四顾,这儿没什么好,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竟还让他留恋,他想,应该是不甘,在屏风完成之前,在亲眼看到顾家分崩离析之前,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顾锦书拽着衣衫谈不上整齐的孔良,跌跌撞撞冲进了工房。
孔良一看顾凌章的气色,就叹了口气,顾锦书睁圆眼睛,孔良忙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来好好瞧瞧。”
顾锦书等在一旁,顾凌章赶他出去,他不干,孔良将二人打量一番,和颜悦色道:“锦书,你跑得快,劳你去医馆里将我书架上第一排第七本医书取来吧。”
顾凌章一听就知道是个借口,支开了顾锦书,他朝孔良淡淡道:“我果然只能活到二十岁?”
孔良手指按在他脉上,眼睛却盯着他的脸,看得仔细专注,良久,孔良道:“你娘泉下有知,要是知道你这样看不开,不知该有多伤心!”
“我看不开?”
顾凌章猛一抬眼,心绪浮动,又想大咳,好容易强自压下,他哑声说,“罢了,孔大夫,我不想再听你那套说辞,我清楚你不会告诉我真相,你也不必说了,我早已不需要知道。
当然,我想怎么做,你也少管。”
孔良摇摇头,顾凌章又问:“请你直言,我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安排自己的事?”
孔良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你若是肯听我的,放下那些俗事,放宽心态,活到你太奶奶这个年纪也不是不可能!
可你若是一意孤行,总跟自己过不去,觉得所有人都与你为敌,那么随时随地,都可能是你的死期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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