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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许与权谋无关,与党争无关,与朝局无关的,人的温度。
他剑眉斜飞,冷冷一笑:“你以为孤要的是这个?”
她一怔,难道不是么?她都做了这样的保证,他难道还真的要娶她?与薄氏结姻,对于野心颇大的他来说只能是一时权宜之计,他终归要嫌薄氏掣肘的。
可是她却感觉到他的心跳,滚烫,伴着斜飞的小雨的鼓点,隆隆地震响在她耳畔。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紊乱,她不太能坚持自己的思考了。
在这静默相拥的一刻,那些权谋与心机,那些盘算和判断,好像全成了微不足道的。
只有他急促的心跳,染着苏合香,似梦,似真,是此时此刻,最最重要的。
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表情,渐渐便觉心灰意冷,手一撤放开了她,“有你如此保证……孤便安心了。”
她踉跄几步站稳了,行了个礼,匆匆转身离去,再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晕。
他背过身去,半晌,才发觉自己竟忘了问她,为何要在这里等他,这么久。
皇三子病了一出之后,皇帝顾谦竟也病倒了。
皇帝原本病了多年,到底还有些精神气,如今竟已不能上朝,百官议奏,外朝事交丞相,内廷事交太后,筛选之后再择定比较过得去眼的送呈圣阅。
皇帝愈来愈多地宿在建章宫鼓簧殿,临着沧波浩渺的太液池,仙山绰约,冰雾流离,终归是一年将尽了。
腊月初十,日光隐在云后,皇帝不知哪来的兴致,一定要在太液池上泛舟观景。
一干内侍被这突如其来的诏命乱了手脚,顶着肃肃秋风拖来云舟,又撑持着皇帝一步步行上船去。
中常侍冯吉毕竟伺候皇帝多年,心思机警,命人拿铁链系在舟尾,这样船行便不致太过轻荡。
太液池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皇帝倚坐在船头玉帐之中,目光越过虬龙船首,一直望向不远处的三座仙山。
冯吉知道皇帝心意,让船工往仙山划去。
“冯吉啊,”
皇帝却忽然开口了,这一开口,便显露出暮年的沧桑疲态来,“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冯吉连忙近前来,哈着腰道:“回陛下,老奴跟随陛下有小二十年了。”
“二十年……”
皇帝的目光渐渐变得渺远而不可捉摸,“二十年,那么你是见过她的。”
冯吉一怔,刚想问陛下说的是谁,立刻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将腰压得更低了,“是,老奴是见过孝愍皇后的。”
皇帝静了很久,轻声说道:“二十年前,她也喜欢随朕到这太液池上泛舟。
朕恐舟行飘荡,还特地缆了几条金锁。
她站在船头,就在这里,裙裾飞扬,就如立刻要随风入水,离朕而去……”
皇帝闭了闭眼,“她也终究是离朕而去了。”
冯吉听着,听着,渐渐感受到皇帝苍老话音中那一层无力与落寞,心境也变得如这秋空一般萧索。
他搜肠刮肚,想不出有什么好辞令可以宽慰老年人怀念发妻的悲哀,便也随这碧波万顷一同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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