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旭十五年末的这场宫宴,大约是整个天旭年间最华丽的,也是最诡异的,是最隆重的,也是最不真正喜庆的。
虽然起来一切都好像与往年没有什么分别,但中风之后可说性情大变的宣帝面容依旧僵硬,言语更是宽仁不再,只剩下难以琢磨的多疑与阴骘,百官们想到宫宴都只觉畏惧。
而命妇们在后宫的饮宴,气氛就更是诡异而尴尬。
因为今次的宫宴,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文皇后真的与丽妃好像十分亲近互助,联手操办,有意举办得格外盛大绚烂,不知是为了给痛失子的宣帝做出一个格外喜庆的气氛以为安抚,还是要让病体僵硬的宣帝再次向臣民显示一次煌煌天威,繁盛富丽,总之这宴会从布置到安排,到酒席本身,样样都是奢靡绮丽到了极致,所邀请的命妇并官眷的人数之多,也是远超往年。
只不过,这一切的绚烂与繁丽,都没有办法真正化成人心的喜庆欢畅,宴席反而在这种诡谲的气氛之中进行得前所未有的凝涩。
几乎是菜品上到一半,命妇与官眷们勉强能说的场面吉祥话也说了一轮,便有人开始提出些近日议论甚多的话题来。
说起来这也算是闲谈的惯例,只是近日的话题却实在与往日不同,头一个说起的便是有关齐珂忽然失踪的事情。
有人说齐珂是不知被何人所害,但也有人说近来京中许多不吉利之事频频发生,说不得就是有什么邪魔作祟也未可知。
至于齐珂身上所牵连的中秋旧事,众人居然也没有太过避讳的意思,虽则用词是含蓄些,总还是议论起来。
原就满心提防的俞菱心听到这些,本能地就去身边的荀滢。
今年这道宫宴的旨意非常清楚,邀请各家的女眷都是点到名字的,在发给荀家的时候还专门有宫监过来问候荀滢的身体如何,是否需要太医诊治,也就是提前堵死了抱病不来的路。
其实这倒是多此一举,俞菱心原本就是要带着荀滢前来的,因为过去这些日子,荀滢不只是越发消瘦,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俞菱心越发不敢离开荀滢,生怕她什么时候会有个忽然想不开。
而且让她继续闷在自己的小楼里那些关于齐珂的诗词也不是事儿,还不如稍微出来走动一下见到人更好。
但俞菱心自己也确实没想到,在宫宴上头一个被提起的话题居然就是齐珂的失踪。
荀滢倒是总还在惯性地忍着,低了低头,甚至唇角还勉强弯了弯,并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情绪来。
俞菱心好生难过,但也没什么能说的,只能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背,又抬眼去远处席面上的明锦柔,二人目光相对,都有些叹息。
不过幸好,齐珂的话题很快也就被暂时放下了,下一个继续说起来的就是魏王府的大火之事,虽然已经调查了一个多月,搜检抓人,审问验的事情也已经进行了许久,可是对魏王府的大火的真正凶手,却还是完全没有定论。
众人说来说去,言语越来越露骨的,还是指向太子。
那么在命妇宫宴上,眼光当然也就只能向着太子妃方向望过去。
明锦柔最近也瘦了一点点,但是明亮的眸子里英气依旧,唇边含笑地环视反望,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俞菱心瞧着她的神色,也稍微放心一点。
很快菜色又上了一轮,而关于魏王府大火的事情也谈论的差不多了,就在俞菱心以为这个话题其实差不多该结束更换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个眼生的命妇笑了笑“其实这事吧,还有个旁的说法,虽然听着比戏本子还精彩,但是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各位可曾听过”
这样的探问岂不是等于没问,但众人当然也确实想听到有什么新鲜的说法。
那命妇又是一笑,居然真的就给出了一套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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