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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既定,朱慈便懒洋洋吩咐几个女婢领圆圆和花无情前往万劫泉,自己寻了个借口便推说不亲自去了。
圆圆看朱慈有意怠慢,却又想到他多半是为了夜君,便有些内疚,而花无情本来还要与朱慈再念叨上几句,却看他躺在榻上打起鼾来,只得作罢。
沙堡里砌出的行道十分得窄,两边的墙倒高得很,倒遮挡了烈日。
而几个小婢们簇拥着圆圆,还时不时回头偷看几眼风流倜傥的花无情,挤挤挨挨的,倒像在拖延。
绕了几处,终于到了一座镶着门环兽首、烫金浮钉的朱门前,这门前守着八个脸上冷若冰霜手执长矛的侍卫,倒也算森严。
这会,小婢们便走出个领头的,上前通报,却做得静悄悄的,刻意压低了声音,那侍卫们倒爽快地开了门。
只见轰然门开,忽卷出一阵狂风来,吹得圆圆乌发乱飘,而门内黄沙皱皱,被阴风卷裹着击上云霄,鸣啸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这门里锁着一只不知根底的巨兽一般。
圆圆看得目瞪口呆,问话道:“泡个澡还得过五关斩六将不成?”
小婢们这会又围上花无情说话,丝毫不理会圆圆,而侍卫们又站回了原本的位置,仿佛石头人一般,也不答话。
圆圆抚额哀叹一声,道了句“真是自作自受”
,便头也不回地冲进大门去,才一眨眼,便消失在漫漫黄沙巨风中,而花无情急欲追去,却又被小婢们七手八脚地缠住,倒动弹不得,那朱门便在这一刻拉扯中,轰然阖上了。
这时,侍卫们与小婢们互使了眼色,便作鸟兽散。
花无情知是被设计了,赶忙冲上门前,化出手中藏剑,厉光一斩,将那大门如切豆腐般劈成了两块。
花无情急急迈过门槛,移情换景,却不料这朱门内外,景致竟一模一样,仿佛又回到了原处,花无情一次次穿梭其中,却好像置身于一面偌大的镜子,仍是原来朱门前的情景,不得其解的花无情握紧了剑柄,额头沁出汗来。
话说两头,圆圆没头没脑闯进飓风中,却忽而风平浪静,眼前一座北海鲸的巨骨蜿蜒着卧在黄沙中,还在圆圆面前张开了大口,鲸口中一条整齐砌出的骨道,延伸正漫漫无际的雾尘中。
圆圆迈上骨道,只见一路两旁都是光洁的骨镜,镜中闪出夜君的模样时,圆圆不由吓了一跳。
圆圆一步一步往前走,骨镜里流动的画面里,夜君与一个长得极像自己的女子策马呼啸过长长的云街,复醉楼的酒旗丝毫不差,忽而闪过,两个又在一处水阁处对弈,彩带飞舞而过,炫晕的光里,圆圆追着一个绣球满园子跑,夜君却带着若有所思的笑,躺在一旁的凉阶看热闹。
圆圆为眼前所见触动,步子不禁徘徊起来,骨镜却不停滞,像影射出圆圆遥远的心事般,玫瑰树旁,金铃晃动,夜君凝神作画的样子,化在笔尖,勾勒出圆圆的水墨模样,晕一晕胭脂色的脸颊,和软榻上携团扇而卧的女子别无二致,那皓腕上的粉色玉镯格外刺眼。
圆圆心神一震,竟觉得飘飘渺渺,魂魄要出窍一般剧烈的头疼袭来,圆圆哎呀大叫一声,便倒在了骨道上。
世闻染月城有万劫泉,却不知泉外还有一条历劫所剩的骨镜,镜中往往是镜外人心事所化。
而圆圆将往昔忘得一干二净,镜中自然不是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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