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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几日,便是天天在师傅身边打下手,学些尺格描线样式裁衣。
而家里救起的那女子,也只是呆呆傻傻的,一句不多言。
每日对着院子里的菜苗浇水发愣,倒也不曾见着她多流泪了。
只是仍不放心,便想起那些日日从布庄搬回的碎布。
只邀了她随我一起浆洗,她倒是全听我的话,随我把这些布一块块晾晒了铺在那院子细草上。
阳光下花花绿绿十分好看,一日一日的收齐了,竟集了三大筐。
见她仍痴傻,便对着她自言自语起来。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些被人抛弃了的破布。”
说罢拿起落在院角的一块紫绸缎子,蒙着她的眼,继续在她耳边说道:
“其实你不知道,破布也有风生水起的时候。”
说罢,转身离去。
也不管她是不是听懂了。
入夜,我将那些布拼摆在桌上,尽量让颜色形状对称。
接着便拿起素线,一针一针将它人缝连在一起。
做得许久,只叹自己手不够巧,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她似在床上看了我许久会了我意,却见我不得法便起了身,帮我一针一线缝了起来。
可叹她手儿真巧,不多时细细密密,便严丝合缝出一大块布料来。
见她愿主动帮我做事,有了生气,心里便也开怀些。
拿起软尺,哄她乖乖平举了双臂,也替她量起了身长来。
接着便描了细粉线在那块拼凑的布上,裁切出腰身,裁切出翻领,更裁切出裙摆飘摇。
便指点了她唤她帮忙缝起,她也不多语一一照着我的话做。
直至夜深,竟赶出件广袖长裙来。
如戏(下)
她总是信任我的,也许多半是出于我救了她一命的缘故,或者是这世上能明了她悲惨境遇的,只有我一个。
而我也不愿白担了这份信任,见她望着这拼凑出的新裳时有了讶色,便顺势替她着上了这件共裁剪的“水田衣”
。
水田衣本是明代流行的一种“时装”
,以各色零碎锦料拼合缝制而成,因着整件服装织料色彩互相交错,形如水田而得名。
这件水田衣着于她身上,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来。
望着她人在这影影绰绰的灯光里,竟生出虚幻之感,似要消失了去。
她但笑不语,并了十指纤纤起了个势,甩着长袖儿,转身回眸唱起一段莫名的调儿,词曲间尽是凄婉。
可叹我今日竟入了两个伤心美人的意境里去,或许那云想衣裳花想容的美意里,本就是有无情春风,任胭脂蒙了灰。
她低声唱罢,开了口,禀了来去。
她原是如戏园里的当家花旦,只有一艺名,唤“月君”
。
因曲儿唱得好,一日被那沈家老爷相中入府,宠爱非常,甚至于那传家的绿魂珠都赏了她去。
可是恩情再多,也不如戏里唱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常常顾影自怜间,本以为遇着了惜花人,便是那沈家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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