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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痛地“嗷”
了一声,姑父抬起眼睛看我一眼,踟蹰着开口说:“快进去吧。”
“嗯。”
我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想把眼前的星星摇走,强装出一副一点儿也不疼的表情,“那我先进去啦姑父。”
连语气都假装这般轻松愉快。
好样的莫希,难不成你放肆地表现自己一副很疼的表情,然后让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中年威严男人给你道歉吗,他道歉你受不住,他不道歉你尴尬,怎么都不自然,现在你做得好。
只是在姑父转身下楼的一瞬间,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滑过脸庞,我真他妈太背了。
我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两下又一脸不知情地轻松扒拉开门走进家里。
火药味已经随着姑父一起消失了,现在屋子里剩下的,是愁的味道。
中考那一年我趴在桌子上,下巴抵住草稿纸,因为总是不会做物理电路题,摇动着手里的笔写下了大半页的“愁”
字。
我也曾经一度很羡慕发明“愁”
这个字的人,他只有在秋天萧瑟凄苦的背景下才发愁,而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四季。
我很小就明白了,我甚至知道这个东西在人生中只会随年纪递增。
这个味道,夹杂着姑姑的叹息,丁琪的抽泣迎面而来,我的肚子立马不叫了,连忙放下书包去丁琪跟前。
“姐,怎么了?姐你别哭。”
我抽着桌上的纸送到她手里,坐在她旁边摩挲着她的背,像是在抚摸一只受伤的小狗。
我知道丁琪一定是受伤了,受伤的人才会这样哭,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前仆后继,像决堤的河坝,五官通红,极力克制,眼神里透着隐忍、不甘,又有冷冷的绝望。
“琪琪,没事儿,你爸那儿我去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支持你。”
姑姑开口道。
丁琪起身回房间,我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然后是声音很闷重的哭声。
她一定是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姑姑,怎么了?”
姑姑坐在餐桌前,盯着眼前的一桌子菜,一桌子菜也晾在那里目睹了这个家的家事。
我坐在沙发上往窗外看去,小区里这样一模一样的窗户方块数不胜数,罗列整齐,是一家家的人,一家家的事,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人类真渺小,今天中午姑姑家里这样大的事情,在上帝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又司空见惯的日常,它眼皮子底下每分每秒都在发生各种各样更大的事,它嗑着瓜子倚在床上俯瞰这个小区,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不值得伸手帮一帮。
“你姐,唉,她说她又没有考上。”
姑姑唉声叹气道,“可她还想考,你姑父不同意,把她骂了一顿。”
你看,很多事情一句话就复述出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只是当事人,当事人周围的人,他们的心情和为难却不足以说出一二,连我也并不是很理解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姑父饭都不吃气冲冲地走掉,值得家里一团阴郁。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犯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姑又在唉声叹气,“让她接着考吧,年纪也不小了,别人一年就考上,她考四年,真的值吗?不让她考吧,你姐心气儿又高,大学毕业又耽误这么多年没工作,真的要开始找工作还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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