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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员外借势把热面巾往金氏手上递,金氏侧着身接了,春梅忙叫小丫鬟捧着沐盆进来,自己服侍着金氏洗完了脸,又倒了热茶来给金氏喝。
苏员外在一旁看着,却见金氏洗净了脂粉,比艳妆时更清秀些,双眼哭的红红的,格外可怜,想起她平日种种好处,真真的是稳重大方,又知情识趣,最惹人怜的,不由心中懊悔不该惹招她生气,又走过来赔了好些好话,金氏方才回嗔,也赔罪道:“方才妾只怕担了嫉妒之名,一时情急失态,相公就瞧在妾素日谨慎的份上,不要同妾一般见识。”
苏员外也笑道:“这怕什么,自家夫妇,又不是外人,说什么失态不失态的,倒外道了。”
金氏此时方有笑颜。
说话间,春梅已领着小丫头们摆上饭来,请了两人去用饭,他们二人一个是心存愧疚,一个是故意殷勤,你敬我一杯,我还你一盏,一顿饭吃了许久,两人都有些醉意,方携手入房,那边春梅早浓熏了绣被,服侍着两人安寝了,放下锦帐,吹熄了蜡烛,蹑手蹑脚退到了外间,今日原轮到冬竹值夜的,偏冬竹去伺候姑奶奶了,少不得她在外间守夜,预备着员外奶奶夜里喊人伺候方便些。
却说春梅才退到外间,只觉呼呼的进风,原是门没有关紧,留着一道隙缝,春梅就想把门阖上,才把手搭在门上,无意间顺着门缝瞧出去,只见一个丫鬟正匆匆而去,那背影肩宽腰细,瞧着即为是眼熟,偏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也只得丢开手,把门关紧了,自己也去安歇,睡到一半,忽地张开眼,哎呀了声,却是想了起来。
会亲生辰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苏员外夫妇起身,金氏梳洗毕了,亲自去请了苏氏过来。
苏氏昨夜虽有气,禁不住秋月冬竹在一旁说好话,又睡了一夜,早消了许多,此刻见金氏亲自来请,甚不好意思,过来拉着金氏的手道:“好嫂子,我昨日糊涂油脂蒙了心,顶撞了你,你可别往心里去,体谅我不懂事罢。”
又说:“我那样混闹,哥哥想必也恼我了。”
金氏忙笑道:“你这是哪里话,昨儿明明是你哥哥的不是,你瞧,他一早催着我给你赔不是来了,晚间他从铺子里回来还要和你好好说话呢。”
说话间春梅便过来请她二人去大奶奶房中用早饭,待到了屋内,却见团圆儿已然在了,头上身上装饰都甚是简朴,也没怎么涂脂抹粉,显得面容有些儿憔悴,倒越发动人了。
苏氏虽不怪自家哥哥嫂子了,对团圆儿的那口气依旧没有咽下,看她这样装扮更觉得刺眼,向着金氏说:“嫂子,都说你平日如何贤良,我瞧也未必。”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变了颜色,,独有金氏依旧笑道:“可是我哪里错了规矩了?”
苏氏道:“那么个病人,嫂子也不叫她在屋里歇着,还要到这边来立规矩,我倒是没什么,只怕我哥哥瞧见了,说你故意刁难也是有的。”
团圆儿听了,脸上忽青忽白了阵,原来苏氏正说中她的真病。
原来团圆儿故意不加艳妆,本意就是给苏员外瞧的,她也知道苏员外同金氏之间情谊颇深,金氏素来又有贤名的,也不敢指望就此让苏员外信了大奶奶刻薄她,只求让苏员外心生怜惜也好,不料到了这里苏员外已先走一步,竟没见到人,已是错了一步,此刻听苏氏这样说来,更是有些后怕,怕金氏把话听了进去,会给她罪受,偷眼去瞧金氏,却见她抬手按了按额角,笑道:“我如今精神竟不比往日,竟没想起丁姨娘昨儿还囔心口疼,果然是我的疏忽。
即这样,团圆儿你下去罢,晚上也不用来伺候我了,只管好好静养。”
团圆儿听了这话,忙忙的答应了,又去辞苏氏,苏氏那耐烦理她,只哼了声便是听见了。
团圆儿含羞忍恨而去不提。
却说春梅冷眼瞧着团圆儿头上只插着两只短金钗,鬓边戴的宫花颜色也旧的,别无其他像样装饰,手上一只镯子虽也是金的,却极细,瞧着不太成体统,便出去到了团圆儿门外,悄悄叫了素梅到一边,叫她把姨娘过门那日的头面拿出来备着:“明儿奶奶生日,必有女眷来的,我们家新娶的姨娘没几件像样的首饰,没的叫人笑话。”
素梅却道:“姐姐也别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
春梅便骂她胡说,道:“你姨娘的首饰都是你收着,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如今连这样混账的话也说得出,可是一点子规矩也没有了。”
素梅冷笑道:“我如何就敢没有规矩,昨儿丁姨娘家王奶奶来过了,姨娘不叫我在跟前,她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以后就没见过那些东西了。
我若是就那样冒冒失失的来回奶奶,岂不是卖主求荣了。”
春梅见素梅尖酸,本欲和她理论几句,又想她如今算是姨娘的丫鬟,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也不能不给姨娘留些面子,便忍下了,叫素梅回去,自己瞅了个空悄悄回了金氏。
金氏还未开言,一旁夏荷已经说:“丁姨娘真不知道是眼中没人还是认真不知道规矩。
那些东西是她过门时奶奶赏的,怎么悄没声就搬娘家去了,她娘家若果真艰难,也该来回一声,我们奶奶还能眼瞧着不理吗?”
春梅便批她胡说:“你如今怎么也没规矩起来,奶奶还没开口呢,你浑说什么?。”
金氏只叹道:“你们也别争了,这事不许再说。”
说了,就人再取了一支珠钗,一支绞丝金簪,一只玉镯子来给团圆儿送去,预备明日好戴。
却说团圆儿忽然得了这些东西,心上诧异,素梅见了,冷笑道:“这必是春梅那个蹄子说的。
就她惯会献殷勤,哄我们奶奶偏疼她。”
说了便把下午春梅问她的话都说了,又道:“这不过是怕姨娘明儿衣着寒酸了,丢她的人,伤了她贤良淑德的名声罢了。”
团圆儿听了,也冷笑道:“我也奇怪她怎么好心起来了。
原来如此。”
便把两根钗子丢在妆奁内,吩咐卸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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