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抚掌,“平安奴放心去罢,你那位表妹孤替你照看。”
尚坤对着表兄微微一笑,大步转身,黛色袍角已在船头消失不可见。
他方才那一笑,春风吹皱绿水,暖意横生,船上诸人均觉得都是对着自己在笑。
七公主怅然若失,盯着载有尚坤的画舫远去。
等她再转过头,母后与太子哥哥冷目相对,两位姐姐和六哥也站在母后这边,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渭泾分明成仇敌一般。
母后再不喜,父皇一直不改心意,还常夸三哥有仁君风范。
“母后,我闷了,想回到岸上透气。”
七公主似天真无辜,笑着在夏皇后面前撒娇,一手又拉着太子,偎在兄长肩头讨要道:“三哥,我也想要一件柳氏那样的衣裙,你命人去赶制,三天后我就要穿。”
夏皇后和太子先后道一声好,亲生母子相互厌恶,连看对方一眼都不愿,场面着实尴尬,却也是常态。
大周朝最为尊贵的一对母子早已不合,夏皇后觉得大概要上溯到长子和武英侯握手言和之时起。
太子觉得更早,早在母后教唆自己把尚氏当成仇敌之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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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坤登上自己的画舫,船上静悄悄,有个婢女低声回道罗家女郎已睡着。
命船夫划向南苑,挥退侍婢们,他轻手轻脚走近阿圆,拔开覆在她头脸及背上的青丝,手指轻划过她细嫩的面皮,随意坐在对面。
睡着的人大概在做梦,脸色也由微黄恢复白嫩,眉头轻颦,含着一缕痛色。
随着水波荡漾,尚坤单手支头也睡着。
白天,他很难入睡,身边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对他造成很大干扰。
他要分近乎一半的精力不去听树叶沙沙声、侍婢们衣裙窸窣声,还有他们更为隐密的事……
永无止境的波扰,他仿佛置身于阿鼻罗地狱,所有大大小小的声音都是酷刑,惩罚他,尚坤忽地睁开眼睛,目光警觉,问道:“靠岸有多久?”
“只有一烛香。”
船尾是曲四郎的声音。
一烛香已很漫长,尚坤捏捏身边的小家伙,见她仍在迷瞪中,伸臂抱起人,弃舟登岸,登上四驱马车,挥下纱缦,吩咐道:“回府。”
☆、第36章娇娥乔装
随着马车颠簸,忆君迷瞪睁开眼,头一个反应去掀起帘角。
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长街上,高大梧桐树投下密实的树影,遮挡住炙热。
路两边都是青砖高墙,鲜少见到有行人,这不是回青鱼巷的方向。
“我想回家。”
这是她对尚坤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多得尚坤不快地睁开眼,不愿多做解释,伸臂把她按在软垫上,“已派人向你阿娘去报信。”
忆君心里一股抑气无处宣泄,那人俯在她的头顶上又像在湖中画舫时带着审视,看得她心里毛悚悚的。
伸手一摸头发还是披散着的,前面赌气把头上的珠花发钗全扔到湖里,这会遍寻身上也找不出一个趁手的挽发钗。
尚坤在后面瞧得可笑,两把抓起她的青丝,从车厢内暗格中取出玉齿梳,只通两下头发流泻如瀑。
他又拿出一枝自己惯用的乌木簪,像给男子束发那样束好忆君的头发,扳过她的肩头一看,仍还一位是俊俏水灵的小女郎。
忆君摸摸头顶,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前一刻高高在上,后一秒为她梳头束发。
她大概逃不过他的掌控,先为自己讨点便利,“阿兄以前答应教我习武,现如今他去了西疆,我想找个会拳脚的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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