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起箭落,瞬时夏家十余人全都落马,倒地打滚呻吟,看情形并没有一箭致命,尚坤算是手下留情。
河对岸,忆君笨拙地溜下马,腿软得都不像是她自己的,浑身也快要瘫成一堆泥,勉强走到子君身边,拿自己的帕子为他擦拭嘴角及脸上的血痕。
子君脖子那道勒痕触目惊心,紫红泛出血色,鞭上纹理清晰可见,忆君手抖了几下,最终没敢去碰。
她更是强抑着吐,不敢看身边的死尸。
见妹妹眼中泛出泪花,子君故作轻松开解她:“阿圆别哭,阿兄不也好好的。”
他不说话倒好,一开口,噪音沙哑如暗夜中的枭鸟,忆君心里愈发难受,轻声劝道:“阿兄,你再别说话了。”
子君身上脸上都带着伤,仍敞嘴露齿笑得开心,明朗如初春暖阳,他永远都把自己最乐观的一面呈现给家人。
忆君也挤出笑容回应他,却不知她苍白的面色落入子君眼里,又添了几分愧疚。
他极力掩饰心里的难受,目光扫到几步外的尚显,伸出手示意给妹妹看。
忆君后知后觉还有第三人在场,回头一望,尚显早已站起身,整理身上衣服,见他每动一下都要皱眉,定是牵到身上的受伤处,行动不便。
反正她迟早也要嫁人,尚显又是罗家相中的女婿人选,经接触后也觉得人不错,忆君决定给自己一次机会,试着交往拉近距离。
“十六郎”
,忆君慢慢走近尚显,微笑道:“让阿圆来帮你。”
说着,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为准备尚显拍打身上碎草土屑。
尚显身子微偏,倒让忆君的手扑空。
见她抬头神情微讶,尚显轻声问道:“你的伤,要不要紧?”
伤?忆君才想起来自己胸口被刺破皮,经一提方觉得有一点儿疼,她笑着摇头:“不要紧,只划破了一点皮。
倒是十六郎和我阿兄,都是因为有我在,你们才不能脱身。”
忆君真心实意说抱歉,她对子君不是十成十的当成亲哥哥,至于尚显更是才见面三次,说萍水相逢都不为过。
坐拥他人十足的诚心,让五分心仍在神游的忆君着实难安。
尚显只略扫一眼忆君真挚的神情,将头别过,望着对岸,“郎君要来了。”
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对了,他在等待武英侯。
忆君也望向河对岸,曲江这么宽,水虽流得缓,河水会有多深?连人带马,对岸的人要怎么过来?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尚坤领头,河对岸十几骑蹄踏碎石,伴着‘哗啦’水声一齐入河,马蹄扑腾打起河水升雾,一片白光浮影,河中的人带出几丝神秘色彩,人与马更像是在云雾中穿行。
随着马儿轻嘶声,黑色骏马率先上岸,晶莹水珠顺着马身上的毛滴落,嘀答在草地上,马上的人屹立不动,瞥过地上四具死尸,轻声冷哼。
尚显早拉子君过去半跪行礼,“郎君。”
不用猜,郎君现在心里怒火冲天,尚显硬着头皮唤过忆君,代为介绍,“郎君,这是阿圆,子君的妹妹。
阿圆,快见过郎君。”
忆君垂头福身,算是行过礼。
尚坤盯着地上站的三个人,尚显这臭小子原以为是给他自己相媳妇,却原来……
尚显站离忆君三步远,脸上脖颈带着伤,衣襟也被扯破,微勾着头不敢看武英侯。
自小一起长大,尚坤岂能不知身边长随的脾性,哼,臭小子也来操心他的人生大事,真是多管闲事。
尚坤从小出入宫廷,常在京中权贵圈中走动,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罗家阿圆还没到让他一见倾心的地步。
只不过方才在河对岸见她还算刚强没哭出声,心中还暗自夸道能配得上阿显。
尚显有心,尚坤不忍拂了亲信的一片心意,再次仔细打量忆君。
见她面白得无一丝血色,秀眉若黛,鼻子小巧且挺,樱唇微抿,一双眼睛笼着水雾,欲语还休像是会说话,清雅典致,是位娇艳可人的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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