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文抬手遮掩道:“不碍事,这是连伤了两次,来不及长上。
这伤不算重的。”
张清灵疼惜道:“这还不算重的,怎样才算重的?都能要了两个人的命了。”
说着,她就在他额上吹了吹,轻轻揉着。
谢子文被这只柔软温热的手轻轻揉着额头,有点儿不自在,又有些贪恋这种感觉,像母亲,又像长姐……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
张清灵一边揉,还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呼呼,痛痛飞,痛痛飞。”
他眨了眨酸胀的眼睛,随手用衣袖在脸上一蹭,藏起了一滴匆忙流出的泪水。
张清灵心细,便帮他遮掩,引开话题:“我跟着父亲,也算学过一些道术,本以为熟知精魅之学,这次进山,方知见识浅陋。
前几日袭击我的,应该是双石尸精,是山中石打死的无主孤魂之精,我却低估了他,自己受了伤。
像春琼泉、束少年、雷声急这样的,更没地儿见去,若不向我道明身份,我是万万猜不出来的。
那你呢,你是什么精魅?”
这一次,谢子文沉默得有些久。
半晌,他举起杯来,金壶飞起,替他斟满一杯。
“他们不是人,可我是人,我曾经是人。”
他缓缓顺喉喝下,“我也曾经是人,肉体凡胎,父精母血。”
春琼泉仍在歌舞,束少年仍在吹笛,雷声急仍在鼓瑟。
天地昏乱旋转,他身边却静如永夜。
“有过生父,却不如无父。
有过生母,却不如无母。”
谢子文看看张清灵,又看看小十一,目光逡巡数次,终于喃喃问出,“人间的母子,都像你和小十一这般么?”
“嗯?”
“你一路上总是亲手抱着他,和他亲香,一饮一食都亲手哺喂。
他怎样淘气,你都没有生气……”
他不知怎样表达,便一样样说着。
张清灵明白过来,见他微微湿润的眼睛像两颗葡萄,亮得醉人,心中不由泛起酸楚。
她柔声道:“多半……是这样的罢。
不过,我有时也待他严厉,他父亲就更严格了,见不得孩子闹腾。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我头一个孩子,我心里怎么爱他都爱不过来,既盼着一宿这孩子就大了,能够顶门立户,又盼着他永远都这样小小的,能够在我怀里,风吹不着,雨打不到,永远是娘的宝。”
“但是,有些人家,可不是好人家。
有的人千求万求得不来孩子,他们却不稀得做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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