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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次,叔惠在闲谈中忽然说起:"
曼桢今天跟我讲到你。
"
世钧倒呆了一呆,过了一会方才笑道:"
讲我什么呢?"
叔惠笑道:"
她说怎么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只有我一个人说话的份儿。
我告诉她,人家都说我欺负你,连我自己母亲都替你打抱不平。
其实那不过是个性关系,你刚巧是那种唱滑稽的充下手的人材。
"
世钧笑道:"
充下手的怎么样?"
叔惠道:"
不怎么样,不过常常给人用扇子骨在他头上敲一下。
"
说到这里,他自己呵呵地笑起来了。
又道:"
我知道你倒是真不介意的。
这是你的好处。
我这一点也跟你一样,人家尽管拿我开心好了,我并不是那种只许他取笑人,不许人取笑他的。
……"
叔惠反正一说到他自己就没有完了。
大概一个聪明而又漂亮的人,总不免有几分"
自我恋"
吧。
他只管滔滔不绝地分析他自己个性中的复杂之点,世钧坐在一边,心里还在那里想着,曼桢是怎样讲起他来着。
第一章(2)
他们这个厂坐落在郊区,附近虽然也有几条破烂的街道,走不了几步路就是田野了。
春天到了,野外已经蒙蒙地有了一层绿意,天气可还是一样的冷。
这一天,世钧中午下了班,照例匆匆洗了洗手,就到总办公处来找叔惠。
叔惠恰巧不在房里,只有曼桢一个人坐在写字台前面整理文件。
她在户内也围着一条红蓝格子的小围巾,衬着深蓝布罩袍,倒像个高小女生的打扮。
蓝布罩袍已经洗得绒兜兜地泛了灰白,那颜色倒有一种温雅的感觉,像一种线装书的暗蓝色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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