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仁道:“你写好了,别由邮政局里寄,我给你送去就是了。”
士毅道:“那怎样敢当?”
蔼仁道:“这话不是那样讲。
咱们都是饭勺上苍蝇,混吃而已,咱们是鱼帮水,水帮鱼,互相利用。”
士毅见他把话都完全说明了,这也就用不着再为客气,便笑着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他。
到了次日,蔼仁在办公室里和他相会。
便笑着向他拱拱手道:“老洪,我有一件事要求你,不知道你肯答应不肯答应?”
士毅倒莫名其妙,他有什么要紧的事相求,便笑道:“你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求我呢?你不是说了吗?鱼帮水,水帮鱼。
这还有什么问题呢?而且我的能力薄弱……”
蔼仁不等他说完,连连摇着手道:“全不是那回事。
我还是贯彻一句话,鱼帮水,水帮鱼,我们既然同是给四爷跑跑腿的,更要团结起来才对,我的意思,很想高攀一点,和你拜个把子,不知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士毅不但不愿和这种人拜把子,就是愿意的话,他所说的这种拜把子的命意,也就十分可耻。
就红了脸道:“你这人说话,也不太谨慎,在这办公的所在,怎么就说起跑腿的话来?”
蔼仁笑道:“这要什么紧?老实说,在这里办事的人,谁不是抱了陈家的大腿呀?”
说到这里,向身后看了一看,低声道:“虽然是曹老先生在这里办事,完全是尽义务的,他也是为了要在别的所在找一份权利,把这份义务缝补起来的。
我这话你爱信不信。”
士毅不便怎样地驳他,只好含笑点了几点头。
蔼仁笑道:“咱们不说这个了,还是说换帖这件事吧。
我自己也是很明白,有一点儿攀交不上……”
他慢慢地向下说着,脸上也就慢慢地庄重起来。
士毅看他有些生气的神气了,连忙就阻拦了道:“你要这样说,不是见外了吗,我有今日,都是你老哥的携带,怎样反说对我攀不上的话来呢?”
蔼仁笑道:“不是我说了一句揭了底的话,人家说狐群狗党这四个字,这是大有用意的。
我们这里的人……”
说到这里,将声音低下了几格,接着道:“谁又不是这一番情形呢?大家偷偷摸摸,都有个联络,我们何必就孤单起来呢。”
士毅笑道:“你越说越不对,怎样自己骂起自己来了呢?”
蔼仁道:“我敢大胆说一句,生活在这样污浊社会里的人,也没有多少人能例外。”
他说到这里时,究竟不免声音高了一点,这就把隔壁屋子里一位同事邱海山惊动了。
他是个近视眼,一副其大如铜钱的眼镜,紧紧地被钢丝软脚挂在耳朵上,两个高撑的颧骨,和下巴上一片麻黑的兜腮胡须的短桩子,这都可以形容他另成了一种人。
加上穿一件染遍了油迹脏痕的灰夹袍,外套青中泛白,两袖油腻得成为膏药板的马褂。
一见之后,就让人先有几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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