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安地说,眼睛深沉地看着他,脊骨发凉。
刚才她看到他割伤流血,一心只想到他会痛,此刻却突然怀疑自已是受不住鲜血的诱惑,本性尽露,就像她那些蓝蝴蝶同谋。
燕孤行的血一串串滴到地上,她撕下干净的布条把他那只苍白的指头裹起来,结一个蝴蝶。
蓝蝴蝶纸着地上的血,燕孤行没看到。
“以后小心点”
她叮嘱他说。
“我故意的”
他竖起那只指头,带着孩子气的微笑说,“我喜欢指头上有一个你绑的蝴蝶结。”
她笑了,看着他,无限的甜与爱。
他发现地上的血迹不见了,以为是她的鞋底无意中把血擦走了。
3
大雪翻飞的午夜,河堤上那片枫林已经干枯,残枝上覆着厚厚的雪,一只因贪恋乐城的绚烂而忘记南飞的候鸟尸体葬在雪地上,露出一颗小小的不幸的脑袋。
一个黑影在雪地的枯叶上站起,高大、敏捷,抓起那只死鸟放到嘴边吸吮,啜饮它冰冷干涸的血,甩甩头,不满足,把死鸟扔掉,朝河边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行男人的脚印。
黑影在河边找到一堆垃圾,从上游冲下来的,有破衣服、一只女人的鞋子、破烂的陶锅,他全都不感兴趣。
然后,他发现一个有轮子的大木箱搁浅在铺雪的河边。
他把木箱拉上来,用手拧断上面那条锈蚀的锁链,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
他看到一套亮晶晶的小丑服,他捡起来,看了又看,比在身上,仰头,拱起肩膀,震颤,好像在笑。
他套上那条松垮垮的裤子,束紧腰带,裤管在脚踝绑起来,穿上那双大头小丑鞋,现在他有了下半身,上半身依然只是个黑影。
他把上衣套在身上,一颗脑袋从领口钻出来,然后他摸摸颈子,好像很喜欢那波浪似的高领。
他有了上半身,只欠一颗头颅。
他在地上找到一顶缀着金色毛球的长统帽,他戴上帽子,前后左右移了几下才满意。
他蹲下去,找到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个红鼻子,几瓶油彩和一面模糊小镜,他又再拱起肩膀,抖动,好像是大笑。
他用手指揩油彩抹在脸上,那个背影的动作仔细而用心,似乎很爱这个扮相。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朝枫林那边转过身去的时候,已经是个身上撒满星星的小丑,有一张白脸,红鼻子,一个欢笑的大嘴巴和一双狡猾的红眼睛。
4这个一头长发缠结的可怜女人是个疯婆子,没有家,到处流浪乞讨,整天疯言疯语,喊着她死去的丈夫和儿子。
严冬降临,好心人给她棉被,外面太冷了,她睡在一个古墓里,瑟缩在几口棺材旁边,在梦里很安静,就像一个脑筋无恙的人那样酣睡。
突然,一只手把她摇醒。
她睁开惺松的睡眼,那双曾经美丽的眼睛看到一个蓝色的小丑对她欢笑。
“儿啊!”
她哺哺说,以为看至了儿子的玩具,于是迎上去,微笑,牢牢抱着小丑。
小丑压在她身上,吻她的脖子,猝然露出两颗青白獠牙,啃啮她的血管。
她惊叫,拼命挣扎,眼睛惶恐,凄厉地呼喊,鲜红色的血自她崩解的皮肉中喷出,他疯狂享受一场血的盛宴,直到她变成一个空空的皮袋,再也挤不出半滴血,他丢下她。
她已经不会呼叫,惨白的脸泛蓝,眼睛变得温柔,以为小丑是来带她走的死神,她终于见到丈夫和儿子。
小丑离开古墓,回到他栖息的枫林,这儿有一股他熟悉的气味,好像几百年前已经属于吸血鬼,就像泥土属于蚯蚓,墓穴属于蛆虫。
他躺在树枝上抚着肚子。
他喜欢吸女人的血,女人的血比较香,比较甜,尤其漂亮女人的血。
他讨厌男人的血,除非无可选择,才会勉为其难。
几天后,他肚子饿了,嗅着残花败絮的气味来到妓院林立的枫叶街。
在一个幽黑的街角,一个醉酒的小妓女看见他,高兴地说:“小丑!
我想要八音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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