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领命,走了没几步,又回头问道:“王爷……那尸首怎么处置?”
许久无人作答,半晌,轩辕符才幽幽道:“先找个地方做个记号葬了,在烈陵为他立个衣冠冢。”
张奎听闻不由一惊,烈陵位于凉州城西,为靖西王阖家归葬之所,周琦只是八品录事,若葬于此处,实是大大违制。
见他呆呆傻傻立于原地,轩辕符不耐起身:“难不成你也想陪葬?”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子夜时分,月白风清,轩辕符却了无睡意。
周琦遗下书信如同经文一般在脑间来回反复,仿佛每个字都要刻进骨髓里去。
寥寥数页,却有九成都在交待后事,只有最末几句是留给他的。
“虚度廿载,混沌半世,周琦方知厚禄高官一如草芥,情天恨海更为浮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周琦此去,世人或引以为悲,然此乃无爱无苦无愁无戚无秽无污无上安稳涅槃之大境界,何悲之有?陇右两年,王爷照拂周琦铭感于心,然词穷语尽,惟愿王爷珍重万千,千万珍重。”
轩辕符兀然坐起,快步从墙角柜中取出一物,掀开所罩白布,赫然便是那柄焦尾琴。
周琦用它奏过汉宫秋月,亦用它奏过广陵散;曾把它赠予歌伎,最终却被自己强要了来……
琴弦断后,其实早已差人修好,却再未给周琦弹过。
轩辕符甚至依稀记得,周琦用此琴奏的最后一个音,仿佛是角。
角,决,绝……
十指微颤按住琴弦,白日强抑悲恸涌上心头,肝胆俱裂五内俱焚,连气息都急促起来。
世人皆言英雄气短,竟是真的。
楔子
空山新雨,狭长的山道上满是落叶,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林间鸟语,颇有禅意。
一袭青衫的书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看向身旁的书童。
“绕了半天好像还是在这山里,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书童挠挠头,四处张望了下,突然眼睛一亮,手指前方:“公子,你看那边有个茶农,不如咱们去问他?”
那茶农所居之处极高,小小的一间茅舍隐于云雾缭绕之中,若不留心,即使经过也难以察觉。
茅舍之外有一小块菜田,菜田之下又是几亩茶园。
不知是何品种,那茶树极矮,那茶农不得不蹲在地上劳作,小心翼翼地掐去顶上嫩芽,放入身后背篓。
“老丈,小生赴京赶考,不幸迷途,不知是否可以示下此为何处?”
许是鲜有人迹,那茶农显得颇为惊讶。
他回得头来,书生才惊觉这茶农年纪并不大,不过而立,斗笠遮住脸孔看不分明,肤色却极为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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