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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轩,”
杨琰扯动着嘴角,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还记得从前在府中,侍女们总爱私下议论你,连洛兰都笑说你生得极好。
后来为求生计,你每月去坊间射柳,被人称颂‘卫家儿郎,其美无度’。
再之后你出征归来,入朝为将,连朝臣们也赞你是玉树之姿,松下高风。
甚至与你交战的燕虞人,都给你起了个绰号——乌及苏尔。
方明同我说起这件事,原意大约是想告诉我,你在战场上威风极了,让我替你高兴。”
“可我一点也不高兴!
我只觉得可笑……”
他说到这,掩住眼睛哽咽着道,“可笑这天底下人人都能看见你卫长轩,却唯独我不能!”
他说完,无力地滑坐到地上,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屋外又隐约传来风雪吹动窗棂的声响,卫长轩怔怔站在那里,听着冰冷的风雪声和杨琰隐忍的哽咽。
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好像稍一喘息胸腔就疼得快要裂开。
几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风雪呼啸的冬夜,他们两个蜷缩在一起取暖。
他那时便想,待到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他再不要让杨琰受这样的苦,他要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取来,放在这个小公子面前,让他高兴。
可是原来杨琰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他的心愿十分简单,就只是想看自己一眼,却永远都不能实现。
他默默走到杨琰面前,俯身抱住他,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杨琰却不肯动弹,伸手攥紧了卫长轩的衣襟,他脸上骤然闪过厉色:“你知道么,我甚至想过,把你锁起来,藏起来,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除了我,谁也瞧不见你。
你是我一个人的卫长轩,谁也不能把你夺走。”
他忽然把脸埋到卫长轩的胸前大哭,“外祖曾告诉我说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就要把自己变成魔鬼。
我知道,自打有了这个念头,我便已经是一个魔鬼了。”
卫长轩一震,他咬着牙道:“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不是魔鬼,你是我的也奚。”
他再不准杨琰这样坐在地上痛哭,径直把他抱到了榻上,而后握着杨琰冰冷的双手,低声道:“也奚,不要再哭了,你知道我见不得你哭。”
他轻轻拭去杨琰脸上的泪水,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别人看不看得见我又如何,我的心在你那,谁也夺不走。”
听了这句话,杨琰怔怔抬起脸来,眼角却不自觉还有泪水滚落。
卫长轩叹了口气,凑上前轻轻吻去了他脸上的泪珠,他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语:“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不管你有没有将我锁起来,我都是你的。”
杨琰呼吸一滞,他脸上是卫长轩温柔的轻吻,手掌下是他有力的心跳,他忽然觉得眼前并非是一片黑暗,仿佛有万丈光芒从头顶落下,将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卫长轩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道:“也奚,我们真正的在一起,好不好?”
杨琰微有些疑惑似的,喃喃道:“真正的在一起?”
而后他又恍惚明白了,不自觉咬住了下唇,轻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好。”
因着燃有地龙的缘故,这样隆冬的夜里,室内依旧温暖如春。
屏风后临近床榻的地方还设了炭盆,盆内炭火烧得正旺,杨琰的脸已有些发烫。
他知道卫长轩正在看着自己,可是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地倚在榻上,双手不自觉揪住了身下的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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