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可以一笑置之的,但她明白自己不能反驳,这种不经深思熟虑的宣言会让流言愈演愈烈,有欲盖弥彰之嫌。
但在她明知天气不佳还换了骑装准备出门透气之后,她就知道自己生气的其实另有其事。
当她诚实地面对内心之后,就会明白自己生气的不是流言,而是心知肚明其中的真实。
莱因哈特是一匹温顺的马,从它是匹刚能走路的小马开始,梅就是他温柔可亲的主人。
但是今天她的主人夹着马腹的动作略嫌粗重,打马的频率也较往常高些,尤其是她离开草坪之后,照着从前的习惯跃上林子边的小山坡后,并没有选择平时走惯的小道,而是选择了有木栅栏的小泥坑。
木栅栏一般是设立在马场的项目,梅在训练骑术的时候,还会有经验丰富的马夫在边上指挥。
这是一种集技巧和观赏于一体的花样,梅从没有一个人在野外试过。
只是当她看着那一片浅浅的沼泽时,她在想:为什么不试试呢?现在没人跟着她,没人会看到。
主意一定,她轻勒了一下缰绳,调转马头往坡地上下去,然后打马往目标冲去。
梅并不缺乏勇气,但她缺乏经验。
莱因哈特很顺利地跨过了木栅栏,却在飞越出小泥坑的时候前腿在泥潭里打了个滑,重重地踩到了底,在梅灰蓝色的骑装下摆上溅了一串三英寸宽的泥浆。
而梅没有拉住缰绳,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前被甩下了马背,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勉强用脚和手撑了一下,仰天倒在了草地上。
她怔楞了一下,不知该哀叹自己时运不济还是庆幸自己坠马无事,就在她想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左边脚踝处一阵刺痛,她伸手一摸,那边已经肿成了一个包。
梅现在后悔没有让马夫跟着自己出来,那么至少现在还有个人会把她弄回家,而不是无能为力地坐在泥巴旁边发呆。
韦兰家的别墅就在她远远能看见的地方,距离却也没有近到自己能寻求帮助。
莱因哈特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情不好,它打了个响鼻蹭到梅的颊边,像是要安慰她,却把梅的骑士帽蹭了下来,头发全散了。
梅赶紧把爱马的头抹开,想把头发全部塞回帽子里,可是远处一阵响雷,大雨
让梅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把她浇得万分狼狈。
太棒了,这下不用再管头发怎么样了,梅猜自己现在一定像是树林里的疯女巫,顶着因为雨水黏在脸上拨也拨不走的乱发,哭笑不得。
她只好靠在莱因哈特身上,艰难地蜷起受伤的左腿,整个人缩成一团,想着自己若是这样狼狈地回家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人们会说梅·韦兰小姐伤心欲绝,纵马狂奔,卧床不起。
纽兰,纽兰,你怎么能这样的伤我的心呢?而我竟然也不能告诉谁我在为你伤心。
梅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坏,至少下着这样大的雨,没人会知道她藏在这里,对着一匹马哭,即使被人看见了,他也一定猜不出自己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马的感觉更敏锐一些,他发现了有陌生人的靠近,焦躁地跺了两下前蹄。
梅听到了沉沉的脚步声,她艰难地抬起眼,在大雨滂沱中试图分辨面前的人是谁,雨势极猛,脚踝上连绵不绝的刺骨疼痛让她意识有些模糊,她只记得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她托起来稳稳地放在马背上。
然后莱因哈特被人牵着往前走,她怕自己遇见坏人,只能伏在马背上喃喃道:“别……别……,会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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