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开玩笑地质问我,装出来的生气,不过究竟要笑还是要生气,完全取决于我下一步的反应。
我面如死灰地看着他,“我喜欢你很久了,你都感觉不出来?”
他皱起两道浓眉,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结果无比失望地说道:“对不起,你以后不要到宿舍来找我。”
我看得出来他对我没有厌恶,但是那种忌讳和尴尬是明明白白写在他脸上了,说完那句类似于绝交性质的话,他转身即走。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没有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如果他是个女孩子倒是可以来这一套,不过这种情况下他很可能抱以老拳,让我们以后相处起来更加如履薄冰。
我一个人站在树荫底下发了很久的愣,然后万分懊恼地闭上眼睛,上上下下地摸我的手机,我给徐华晋打了个电话,说我刚刚做了一件蠢事,也许孟波回头要跟她打听昨天胃镜的事,请她务必保持缄默。
她没有多问,就“嗯”
了一声,然后挂了。
我从医学院出来,看看时间连最后一班地铁都赶不上了,不过也不是真的要回家,就是累,心里难受,他拒绝我使我难受,他若接受我,估计我还是会难受。
夜深了,温度越降越低,冷得人直抖,我给他发了条短信道歉,表达了继续做朋友的愿望。
他没有回短信。
走过人民公园的时候,有一个女的走上来叫了两声“先生”
,语气暧昧,我没有理她,并且在她继续纠缠的时候怒吼了一声“滚开!”
。
我在几株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来,确认了一下手机短信,哪怕孟波回一句骂我的话也是好的,可是他一点反应也不给我。
我盘算着明天到实验室要怎么打招呼,他会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当着别人的面是这样的,我甚至可以想象他故意疏远我,又做出礼貌的样子,然后跟别的同事搭讪,约他们一起出去吃火锅。
我还想着那个手术要怎么安排,细节到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由谁来照顾,他妈妈肯定是不成了,最好还把她送回乡下去。
可是这次送回去,也许这辈子她都不能和孟波有太多相处的时间了,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所遭受的痛苦磨难,有谁比得过她?
或者编个借口,说实验室里组织去海南旅行。
我抽完一支烟,想再摸一支的时候,发现手上的已经是最后一支了,我也不常抽烟,那烟就是前两天参加老代婚礼的时候顺手放在衣兜里的,本来预备孝敬老板,结果都自己抽掉了。
这个时候有个男人在我旁边坐下来,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眉目,只隐隐约约觉得长得还不赖。
“一个人?”
他问道,声音很温和,温和得有点刻意,简直假惺惺的。
远处的灌木丛下有一对打滚的情侣,身体诡异地耸动着,感觉到这边有人,他们爬起来走远了,经过路灯下的时候,我看清楚两个都是男人。
也许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在这样黑的夜里,却可以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裸-裎相对。
那个男人递过来一支烟,打火机点亮的时候,我发现他有些苍老,总有四十岁的样子,戴着眼镜,很斯文。
他借着火光同样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了笑,是一种挺满意的样子。
他用手挡了挡风,故意把手指噌到我脸颊上。
我吓得一抖,猛地往后退去,然后丢下一口未抽的烟拔腿就跑。
我不是同-性恋!
孟波是任何人无法替代的,想到他可能要永远离开我,我心里一阵绝望。
我怎么可能在失去他以后去抱一个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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