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画出药来,至少要懂方子,知道要哪几味药。
“形诸笔墨”
这宝术虽便利,却也有许多麻烦之处,不知之物不能画,不成因果不得写。
易情十分头疼,随口道,“嗯,找片瓦踩一踩,我画些跌打药捂上便算了。
那师弟暂且寻不到咱们,咱们能歇口气儿……”
可话音未落,却听得耳旁风声飕飕,眼前云雾似狂涛骇浪般荡漾,烟云流沙似的淌泄,从地上遥遥地传来一声轻笑。
“……不,我已找到二位了。”
易情心头一紧,忽而觉得喉间一窒,颈中的铁链倏然收紧。
他打了个激灵,扭头往下看去,只见缚魔链的一头竟连着细细的沙链,一直牵到地面上头。
是祝阴那小子捣的鬼!
方才那齐发的沙矢散裂后,风儿又将散沙裹起,将他颈间铁链牵住。
易情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将他往地上扯,在三足乌的惊叫声中,他被猛然拽下云雾间,冲破雪尘似的烟云,直直坠入连绵的灰瓦中。
茫白云霭间,眼前隐约现出一抹血一般的艳红。
祝阴一手牵着那沙链,仰面朝他微微一笑,覆眼的红绫如蛇飞散。
易情因这一扯拽直坠云天,只觉天旋地转,乾坤翻覆,胸中翻江倒海,烦闷不已。
还未等他回神,便被直直扯至那红衣弟子跟前。
祝阴伸手一拦,捉住铁链,提着他脖颈至近前。
此时易情面色惨白,呼吸亦不匀,方才这一扯几乎给他浑身都散了架。
他可是凡人之躯,从天上坠下,本该受回重伤,只是这叫祝阴的小子伸手一托,清风裹住他身躯,竟也没叫他摔成肉糜。
红衣门生俯身,在极近之处打量着他,覆眼的红绫后似有寒光闪动。
这人笑意轻而浅,可却如咝咝吐信的毒蛇,让人脊背发寒。
“天坛山就是我的手掌心,想要从这儿翻出去…”
祝阴猛地一收铁链,俯在易情耳边轻声笑道。
“…您还嫩了些,冒名的‘师兄’。”
第六章插手起风澜
云堆翠岫,碧阴蒙密,无为观山门后是一片空阔的白石圆台,远望而去,宛若一面素净月盘坠入林间。
约莫一二百尺长的台石上分刻二极、四灵、八卦图,纹壑浅浅,犹如池面上泛起的波漪。
这是昔日文始真人观七政五纬之处,后来有段时日作了说经台,直到如今落在无为观手里,天穿道长虽命弟子日日洒扫,却将其当作道场、武场,混着一起乌七八糟地胡使。
今日的入门比试也正是于此开场。
此时但见台上宝光四溢,奇术乍现,两名修士正费尽全身气力将宝术施显。
如削台缘处立着一个肉球儿也似的老头,头拢冲和巾,一身披纱大褂被撑得鼓鼓囊囊,腰里挎着十数只药葫芦。
那老头拈着飘飘白须,正慈眉善目地望着台中比试的修士,时而喝采,时而摇头。
忽而听得风声萧萧,一阵清风掠过,一个红衣人影自烟云间浮现。
有凉风拂托,祝阴身影轻灵,海棠香瓣也似的飘落在圆台上。
正卖力施展宝术的两位修士一怔,皆望着来人呆若木鸡,他们识得这眼覆红绫的俊秀少年。
天坛山无为观祝阴,伶俐聪颖,天资惊世,无人知其术法真名,有传闻道他坐拥两样宝术。
虽是个瞎子,可若有心思,他能将人间闹个天翻地覆。
祝阴含笑落地,旋即上前一步,向那老者恭敬作揖:
“微言道人,弟子祝阴前来叨扰。”
老头儿咧嘴笑了一笑,伸手进怀里,摸索了老半日,旋即向他神神秘秘地招手,“祝阴呐,过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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