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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御有时也会想,也许朝中无人不通胡。
藤萝个个都想离了主干,落地生根,取而代之。
朝廷驿马飞驰来到不是赏赐,而是急命他回郑都的诏令。
世上最为恶毒的嘲笑莫过于此,笑他谢怀御竟天真到以为大敌当前,朝廷不会在背后给他使绊子。
谢怀御仰头将酒盏尽饮,往地下掷去,瓷器清脆地炸裂开来。
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1],同样的招数在他父亲身上用过了,对他就没用了。
谢怀御抹开嘴上酒痕,唇角勾起一丝略带神经质的笑意,低声道:“我对大郑可是忠心耿耿啊!”
谢怀御未从滇远路动身离开,却又遣驿马送了封密信回程。
谁能想到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摄政王,被其捧如明珠的义子出卖,跌了此生最大的跟头。
明理堂中,盛知锦缓缓展开得来的密信,问萧寻章:“这是什么?”
“皇嫂什么时候不识字了?”
萧寻章讥嘲道:“写得多清楚,自京畿路至滇远路的陆路粮马道,小谢将军要献与太后呢。”
辛伦将粮道线路图平平整整地铺开在了桌面中央,堂中众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
盛知锦忧愁地看着他,说:“想是这孩子不愿回来,胡编乱造的,你哪里来这么大笔银子?”
萧寻章说:“皇嫂这话倒是好笑,扪心自问,你与小皇帝的金花银就修不起么?”
“你,”
盛知锦不愿在此事上与他纠缠,转而问道:“你为何要另修粮道?”
“因为我信不过朝廷,”
萧寻章答得坦荡,他说:“皇兄在位时,我与怀御的父亲一同应敌,那时便筹粮艰难,如今我为他义父,虽离不得郑都,却也该想尽办法为他解决后顾之忧才是。”
不知哪位大人冷嘲道:“可惜终究是养了个小白眼狼,不领王爷的情呢!”
“孩子长大了,要另择明主,我总不能拦着。”
盛知锦说:“你倒是宽宏大量。”
她绝不可能接受谢怀御的投诚,哪知道这小子耍的什么心眼,这些年如履薄冰地在岸上站着,她可不能因一时疏忽,再被拉跌入泥潭中去。
她说:“这孩子为留在滇远路连你都中伤,便是现下没有通敌叛国,日后也说不准,你的粮道运往何处去也未可知,不如......”
“不如暂且罢免了我这个摄政王,免得来日成了灭国帮凶。”
萧寻章像被刺激到了极点,莫名地笑起来,说:“粮道已在你们手中,还请皇嫂宽宏大量,放我一条生路,我自此禁足府中,终身不离半步!”
盛知锦从未见过萧寻章如此失态,如今她能收归所有皇权了,却没来由地瑟缩一下,下意识宽慰道:“倒也不必如此......”
萧寻章冷漠地把自己剥离出名利场,如同在审判他人:“如有违者,当场逐出皇族,贬为庶人!”
明理堂寂静无声,默默目送着萧寻章隐于门后清瘦的背影。
盛知锦看着满堂异姓世家权臣,心头无端涌上几分惶恐,她的手指藏在袖中,无意识地摩擦泛白,像是无根漂转的浮萍。
朝廷终究还是没有发出第二道催谢怀御回都的诏令。
萧寻章放了军权,枢密院重归朝廷管辖,和和气气接受了新指派来的枢密使,一概命令无有辩驳的,只是过了些时日发现,竟无一件办成的。
虞骁为难地看着前来催促的枢密使,说:“这实在也不是我们不想办,我同另几位指挥使自然是愿意全力配合的,只是小谢将军的副指挥一职未卸,我们总不能越权替他办事去,摄政王会不高兴的。”
枢密使早被他们拖恼了,这会儿心情实在不妙,怒道:“他已不是摄政王了,你们还在乎他做什么?”
“是不是的,总归是先皇亲口御赐的。”
虞骁说:“若将来哪日归了位,我们不还是在他手下办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
“日后?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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