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怀安想起来,便也不再提。
果真沿途下了一路,本来四五日便能赶到京城,因着大雨足足走了十日,待入了城门,鸿胪寺内已然热闹熙攘。
六部官员三五成群,难得聚到一起的地方官,更是敞开了天南海北的畅聊。
邵怀安去的晚,听了几嘴,多是议论朝局的个人感言,本也不打紧,可后来听到一熟悉的名字,他便坐在那儿竖耳倾听。
说的是前些日子大理寺断案。
顾家二郎升任大理寺少卿,头一遭便把张家亲随给办了,二十六名官员,涉及到买卖官职,大肆敛财,贪墨侵田等罪名,一日之内悉数抓捕归案,据说大理寺牢狱如今都关不开犯人,单是张家一系便占了一半。
京中轰动,张皇后母家连夜进宫,孰料皇后的门钥早早落锁,只叫身边嬷嬷出来传话,道张皇后近日来身子病着,不便接见外人。
一句“外人”
便摆明了态度,此事张皇后不会插手。
张家人急的跺脚,暗地里扬言要买凶宰了顾家二郎。
吏部考功司郎中嗤了声:“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一群草包无作为。”
旁边人哈哈大笑:“刘兄小点声,仔细他们调转矛头来杀你。”
那人不屑:“他们买卖官照的罪证实打实的在人手里握着,不想想如何善后,倒一味嘴上逞能,内里虚的跟豆腐渣一样,好歹是百年世族,沦落至此不是没有缘由。”
一声叹息,引来众人唏嘘。
张皇后嫁到齐王府时,张家便已经走下坡路了,只是当时齐王不受宠,故而这门亲事算得上门当户对,早年间张家人更是不知收敛,竟也没把齐王看在眼里,经常口出悖论以高姿态来抨击他,只道他这辈子是个平庸的王爷,他们贵在京城,偶尔去青州登门拜访,总也不知自己身份几何。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张家后人委实糟蹋了门楣。
张皇后人单力薄,有时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没有这些闲吃饭的亲戚。
总好过个个顶着张家名头,出去胡作非为,惹了乱子便四处求医,每每托到宫里,她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明明与顾贵妃年纪相仿,可如今两人站在一块儿,更像是大她十几岁的样子。
圣宠衰驰,她只得死死护着皇长子萧昱。
祠部司的官员跟着插了嘴,“今岁三月,张皇后病着,是顾贵妃和陛下一同去寺里祈福祝祷,当时我还觉得怪,如今看来,嗨。”
这声“嗨”
意味深长。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再接话。
邵怀安明白,这是在议论日后的储君人选。
三月祭祀,张皇后的病是真是假都无从可知,但顾贵妃既能代替她去庙里祈福,无非也是另一种暗示,日后储君不一定出自张皇后膝下。
顾贵妃握着两个皇子一个公主,长子还尤其受陛下喜欢。
“顾家二郎敢明火执仗办张家,你说因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权钱而已。”
几人轻笑,“办的是张家,目的却不仅如此。”
言外之意,直指东宫。
翌日傍晚的宴席上,邵怀安便见到了这个处事狠绝的新任大理寺少卿。
两人官阶不同,部门不同,故而桌子隔了些距离,偶尔抬头瞟去,能看见他挺拔瘦削的背影。
邵怀安捏着拳,眼神郁沉地盯着他。
或许顾云庭察觉到什么,他亦侧眸朝他瞟来。
四目相撞。
瞬间激起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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