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姮虽有些茫然,但还是依言撑着手臂起身,谁料刚撑开一点,便虚弱无力地摔了回去。
顾云庭用手扶着她后颈,将人半抱着靠在自己怀里,舀了勺参汤递到她嘴边,冷冰冰的神情,叫邵明姮想问的话噎了回去。
她喝完参汤,隐约觉得手脚暖和,四肢也有了力气。
“郎君,是我生病了吗?”
甫一说话,邵明姮才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她咳了声,难受地捂住胸口,很疼,像是撕扯着皮肉。
顾云庭帮她拍打后背,沉声应了句嗯。
邵明姮缓过劲,又说谢谢,看见顾云庭的神色,不由劝道:“郎君去休息吧,别再因为我累病了,我身子骨很好,轻易不会有事。”
她举起手来活动了几下,笑眯眯的看着他。
顾云庭面色青白不定,犹如天寒地冻时踹翻了炭炉,一阵冷一阵热,他舌尖抵住上颚,忍了再忍,没有将她病倒的事情如实相告。
邵明姮又吃了点清粥,因是刚醒怕病症反复,故而不敢贸然吃多,她半躺在床上,素白的小脸陷在发间,有些憔悴,但仿佛更好看了。
顾云庭觉得心烦气躁,待了少顷便去书房,扯了条被子躺在藤椅上。
卜飞尘的话像是钉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横竖你不喜欢她,也不是非她不可,便给她一笔钱财,送她离开,待回京议亲成婚,婚后再有十个八个通房美妾侍奉,也就自然而然将她忘了。
你们男人对待小娘子嘛,只一会儿的新鲜劲儿。”
一句“你们男人”
,卜飞尘倒是把自己先摘了出来,他几十年如一日,孤身一人,不曾娶亲,说这话时尽是轻描淡写的不在乎。
顾云庭摇头:“她不喜欢钱财。”
后面还有半句话,他没说,但在心里补上了。
他和那些男人不一样。
“那就给别的,小娘子瞧着玉雪可爱,想来是个明白人,再说,她年纪小模样俊,现下只见着你这么个男人,自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等日后遇到更好的小郎君,哪里还记得你是谁,久而久之便将这些糟烂事儿都忘了。
你们两个,趁早一别两宽的好。”
一席话说的顾云庭骨鲠在喉,如芒在背。
他虽没还口,但打心里不认同卜飞尘的意思,虽不认同,又莫名觉得在理,自相矛盾的念头纠缠裹结,犹如一口浊气闷在肺腑,令人窒息。
“她家里落败,无处可去,我虽不能为她做许多事,但至少能护她周全,叫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平安享乐。”
“所以就叫人做外室?”
卜飞尘讥嘲,“跟你爹一样,坏胚子。”
顾云庭冷漠扫了眼,自认在理:“她一个小娘子,去任何地方都会有人惦记,也会有人欺负,我只是不想叫她落入狼窝。”
“原来你这外宅是正经住处,原来你不曾欺负她,惦记她,哈哈哈哈...”
卜飞尘笑的前仰后合,咣当从凳子上摔下来,他拍拍屁股,摇头晃脑哼着曲儿走向门外。
顾云庭亦是不服,起身与他辩了声:“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她予我所求,我予她所愿,不曾欺负,不曾强迫。”
卜飞尘倚着门框,双臂抱起来乜向他。
“顾云庭,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究竟对这个小娘子,存了怎样的心思。”
冬日的光明亮耀眼,照着顾云庭睁大的眼睛,卜飞尘朝他轻笑,眉眼中俱是轻视鄙薄,他张了张嘴,本想径直回他。
然,喉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
自打病好后,邵明姮便觉得顾云庭有些不对劲儿。
虽说因为逆王案案情冗杂繁琐,但也不至于镇日碰不上面,这两日她自罗汉榻上睁开眼,里屋早就没了人,问过罗袖才知他去了外头,晌午不归家,傍晚回来又兀自扎进书房,直到邵明姮打着哈欠钻进被窝,熄了灯,迷迷糊糊睡着后,他才会蹑手蹑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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