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未曾放晴,云暗天低。
喻沅站在寂静的正院里,盯着那瓦缝里最后一捧雪,看它慢慢融化缩小,滴落成水。
莹玉拢了拢喻沅的手,冰冰凉凉,她急道:“主子,外面冷,您身体弱受不得寒气,我扶您回房间休息去。”
话音消散,那一捧残雪消失了,屋檐渐渐黯淡下来。
喻沅望着不知何处,回过神来。
喻沅突然问:“这是第几天了?”
莹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低声回复:“第五天。”
孟西平早出晚归,不进正院,不在王府的第五天。
有人说曾经在帝京最大的秦楼楚馆见过他,也有人说在花魁娘子的花船上碰见过风流倜傥、一掷千金的宁王。
自喻沅病后,不再以宁王妃的身份活动,京中关于宁王夫妇不和的传言越来越烈。
莹玉瞒着,正院所有人都瞒着外面的消息,可还是有人想尽办法将孟西平的那些风流韵事送进宁王府,让喻沅知道了这些传言。
孟西平和京兆尹徐敏静是同窗好友,若是他想管,和徐敏静打一声招呼,不出半日,抓上两三个人,那些荒唐之言就能平息下来。
他放任下去,这些流言未必不是孟西平心中所想。
喻沅想着,自她从相国寺回来,孟西平便不在正院留宿。
至于他去哪,和谁一起睡觉,喻沅并不关心,也没有打听她的丈夫这些日子究竟在外面干些什么。
孟西平的侍卫昨天送来一瓶梅花,似乎是有话要和喻沅说。
但喻沅已经没有气力去追问,她看得清楚,侍卫替他主子委屈,喻沅那时凭空升起来一股愤怒,孟西平有什么好委屈的?
一瓶梅花又能安抚什么。
喻沅已经一退再退,她不关心孟西平在外如何如风流恣意,引得许多小娘子拈酸吃醋,打官司打到她跟前。
更何况,在偌大帝京,她这个宁王妃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莹玉扶着喻沅,心惊肉跳的,只觉得她的身姿越发消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指尖近乎透明,风一吹就能倒。
喻沅的眉目是极清冷秀丽的,眼睛似远山含黛,雾蒙蒙的,里面藏着一点沉寂下去的光,看不清真切。
即使在美人如云的帝京,喻沅的样貌也是拔尖的。
初入帝京,喻沅便艳惊四座,若不是她已早早订下和宁王孟西平的婚事,孟西平将她带到皇帝面前过了明路,皇帝赞喻沅与孟西平一双璧人,还给喻沅不少赏赐。
身怀如此绝色,自保之力微弱,怕是又要生出不少祸事。
与孟西平成亲不到五年,她就像一朵由盛转衰的牡丹,花瓣纷纷落下,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几瓣粉抱在枝头,瘦骨伶仃并不丰盈,有种虚张声势行至凋零的美。
喻沅眼睛微微眯起来,下定决心:“莹玉,你让人去请孟西平回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请他晚上务必回来吃饭。”
随即,她似乎又后悔了,低下头扯动唇角:“他若不想和我吃饭也罢,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我和他的有些事情不得不解决。”
莹玉刚刚答应,要去前院找孟西平的人传话。
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地跑进正院,不想在门口没有遇到阻拦,直接撞见王妃,她猛地跪倒在地,怯生生请安:“王妃。”
她偷偷看过来的眼神让喻沅想起小时候府里的几个妹妹,她柔声问:“别怕,你来找我有何事?”
小丫头看得恍惚,心里想,怪不得娘说王妃是个仙女般的人物,恍若天女下凡。
她笨嘴笨舌,想起过年带着彩绸飘花游街的天女娘娘,娘娘的扮相可比不上王妃。
喻沅还在看着她,小丫头想起娘说的原话,一字一句学着说:“慧宜公主刚刚进府,请您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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