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苏白,他从来都知晓自己来处,并拼尽全力逃离这里。
但怎么能逃得开呢?
记忆,岁月,情感,血缘,都在这里。
在这扇灰蓝色的防盗门后边。
他颠颠簸簸,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要回到这里。
去面对他的记忆、岁月、情感和血缘。
就算没有苏白,他也不可能变成静湖里的一尾鱼;父母亲手编织的渔网,兄弟姐妹加固的绳索,铺天盖地将他网罗于半空。
他去不到水底,也回不到地面。
空落落地,像一具尸体,被悬挂在高楼示众。
所以都到这里了,他还是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攀登一级阶梯。
“你这会儿上床了没?方便视频吗?”
苏白的信息又发过来。
头顶那盏昏黄的声控灯刷地熄灭,司望被单元楼门口进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
“还没。”
他不熟练地说谎,“我爸想跟我说会儿话,今天就不视频了。”
“好。”
苏白回答得也快,“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司望把手机揣回衣兜。
w城的冬季没L市那般冷得彻骨,但风是水淋淋的,带着绕城的扬江水特有的寒意。
裹紧外套,那潮湿的寒气仍然会如爬行动物般贴近肌肤,渗进骨髓。
司望深吸了一口气,上方的防盗门内传来一两声咳嗽,震亮了头顶的声控灯。
他知道自己似乎无处可逃,踩着脚下的影子一步步上楼,停在灰蓝色的防盗门前。
两边春联的胶水干涸,使得纸张脱落,摇摇欲坠地够着门边,风也跟着他攀爬上来,吹得春联沙沙作响。
司望抬了手,敲门。
三声,不轻不重。
没一会儿听见拖沓的脚步声,是母亲。
因为她在家总是穿着父亲的旧拖鞋,尺码永远合不上自己的脚,走路会格外的慢,怕发出踢踏的响声,惊扰到楼下的邻居。
他们单元楼的隔音不算好。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但司望没有继续敲门的意思。
家里的规矩,敲三声门即可,家里人不是聋子,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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