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呀?”
威风舒服地袒出肚皮,四脚朝天,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
渝喜用鼻子碰了碰它湿漉漉的鼻子,被舔了一下,抱着它的脖子一并倒在地毯上笑了起来,秦霍收起报纸默默坐在旁边,脸上没什么情绪,原上却知道他在留心注意孩子的一举一动,以避免他们受伤跌倒。
原上收回视线,目光扫到书架后头墙壁上设立的那小小的称不上灵堂的灵堂。
他的父亲母亲,和秦霍的父亲母亲。
原主的父母去世得早,没有留下遗物,否则原上还会再祭奠上一张相框的。
原上觉得秦霍这个人有时候很敏锐,但每碰上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就又变得迟钝起来。
他挂着这样正大光明的遗照,半点没有想掩饰自己过去的意思,可面对照片里这一对画风显然和原主过去的生活大相径庭的夫妇,秦霍那么多年竟然一点疑问也没有。
长了那么张精明强干的脸,内里傻白甜成这样,真是少见。
渝水淼朝冰箱里塞东西,塞不下了,把原本放在里头一些蔬菜取了出来,十分惊讶:“你哪儿来那么新鲜的鸡枞?你嫂子上次去云南吃过一遍,念念不忘,回来就再买不到了。”
“尤阿姨前两天给寄的。”
原上打开盒子取了一小片渝水淼他老婆的绝技卤牛肉,嚼得满口生香,投桃报李道,“你匀一半去吧,别全给拿走了。”
渝水淼贱笑着将那袋蘑菇一分为二,拿走了三分之二多的那一半,又挖金子似的在冰箱里找,刘阿姨寄来的甜红薯,周母买回的巧克力全没放过,带来的几个袋子腾空没多久又给装满了。
尤阿姨和刘阿姨年纪大了,已经被儿女接回了家乡,临走时原上给她俩一人包了一封厚厚的红包,阿姨们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几年了还偶尔给他打个电话,家里特产丰收了总牵挂着给他寄一份来。
周母爱上了旅游,基本不太在国内呆了,同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满世界乱飞,穿旗袍的雍容老太前几天发回来的照片活脱脱一位驴友。
她心大身体好,特别能蹦跶,上山下海蹦极潜水,平时待游轮上,登录上岸就拼命买东西给秦霍寄,家里的零食糕点巧克力都快堆不下了。
说起这个原上就愧疚,渝喜愉悦的体重一多半都托了这些零食的福。
他一边给卤牛肉装盘,动作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一边就笑了起来。
渝水淼剥了个香蕉靠在橱台上看着他动作,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柔软。
好友还年轻,他却已经老了,但看到对方眉眼之间那明显是生活非常祥和幸福才能沉淀出的光彩,他却打从心里高兴。
那样一起叫他现如今都找不到合理解释的奇遇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时间让渝水淼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在葬礼上绝望得甚至想一起去死的心情。
原上明显不擅长下厨,摆盘摆得难看死了。
渝水淼被老婆井井有条的生活习惯收拾得看不得一点杂乱,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把原上挤了开。
“我的小少爷哎,边儿去吧,看得我愁死了。”
一边利索摆盘一边挑了片筋肉掺杂得恰到好处的肉片塞进原上嘴里,看着原上一边吃一边笑,他也笑了起来,又听着耳畔小孩儿的小声,突然问,“观儿,你喜欢渝喜还是渝悦?我送一个给你吧?”
原上踢了他一脚:“毛病。”
“真的,观儿,你和秦霍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以后年纪大了也能有个小辈照顾。
去领养还是去生都不合适,别人家的我也不放心。”
渝水淼非常认真地解释,“我家这俩熊孩子吧,虽然胖了点,但也算是在你俩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
我和你嫂子已经商量过了,她对这事儿也没意见,孩子交给你带,我们也放心。”
原上咀嚼的动作突然顿了顿,喉头发紧,眼眶酸涩。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笑起来。
“真是有病,就咱两家的关系,孩子放哪带有什么区别?渝喜渝悦一年有半年赖在这,不进我的户口,以后我和老秦年纪大了就不养我们了?我非得揍他们一顿不可。”
原上摸了摸兜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因为秦霍特别任性,亲嘴时尝到烟味会生闷气。
手保持摸兜的动作停顿了好几秒,他突然绷不住了。
一把抱住渝水淼,将脑袋抵在对方胖乎乎的柔软肩头。
他轻声开口,语带哽咽:“哥,谢谢,谢谢你跟嫂子。”
渝水淼被抱了一把,落下目光才发现原上已经比自己瘦了一大圈,自己的体型抵得上对方两个了。
正被自己的体重和原上突如其来的感动弄得不知所措,侧面一束锐芒袭来,他转头看去,便瞥见秦霍自客厅处扎来的刀子似的视线。
那视线可真是久违的锋利,秦霍身上许多年未曾出山的戾气又放射线似的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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