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把藤椅搬了过来,坐到了阮宁旁边。
她说:“这个故事有点长,起初我觉得想讲的地方有很多,可是如今,在心中简省了一番后,竟也觉得不过是个平庸的故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我才十岁。
大家都说鬼子走了,我还闹着父亲。
“我的父亲母亲接受过新教育,是新时代的青年,家中颇有些家底。
他们因解放而十分欣喜,可学业尚未完结,便带着我继续远赴英国求学,并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应祖国号召而回。
“父母亲当时在国内已经颇有盛名,而我处于茂龄,追求者正多。
国内的男孩子都十分拘谨,我在英国接受的教育方式与国内大不相同,因此和那些人不大合得来。
前巷子里有一群大家皆知的小流氓,女孩们都十分厌恶他们,我偶尔与他们有过一两次接触,倒觉得他们十分讲义气,只是对未来十分茫然,空闲时便教他们读书。
其中有一个孩子格外凶狠桀骜,我喊他小鱼。
他比我小五岁,从不肯喊我一声姐姐,反而常常因为欺负别人,不听我管教,而把我气哭。
后来父亲决心把我许配给世交好友的儿子,一个刚从国外留洋回来的博士生,他学识、修养都是顶好的。
而我与他虽然聊得来,心中却迷茫,并不知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爱情。
还在犹豫之时,小鱼却决定参军了,他告诉我,让我等他三年,三年后混出点样子,然后娶我。
“我当时都乐了,觉得这孩子傻了。
我瞧他只是个了些孩子话。
他走了,我却莫名其妙,时常想起他的话,最终与博士生渐行渐远,并未成婚。
“不知是命运作祟,还是小鱼的话带给了我深远的影响,这一耗,又是三年。
当时我二十六岁,已经是个标准的老姑娘。
可是二十一岁的小鱼遵守承诺回来了,带着团长的头衔。
“他长大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不再与人斗狠,反而时刻带着微笑。
他向我的父亲求亲,我父亲十分尊重我,便问我的意思。
我对,嫁给你并不是难事,可是你得明白,我比你年长五岁,女子操持家事,本就易老,日后定然再过生产难关,等我老时,你还年轻,到时你如果变心,我当如何自处?我等着他的回答,心中十分坦然。
那时节,不结婚的女孩虽然极少,但也不是没有。
我心中其实是爱着小鱼的,可是若因为这场顾虑不成姻缘,倒也能开开心心做个单身的女子。
但,他若对林林变心,生无立锥之地,死无片穴可居。
“第一次见他时,我说我姓林,你喊我姐姐吧。
他这一生没叫过我姐姐,只叫我林林。
之后的三十年,他待我极好,我因爱他敬他,早早地便想过,等我有了孙子,就把爱还回去,也唤孙儿林林。”
阮宁诧异,她原以为“林林”
是奶奶给林迟的爱称,却未想过这名字还有更深的因由。
她粗粗算了算时间,问道:“之后呢,小鱼爷爷是不是过世了?”
“我梦见他去
世了,清晨起来,哭得一塌糊涂,我想去看他,很想再看看他,可是低头照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眼角都是皱纹。
而梦里的他还是年轻的模样啊。”
林奶奶坐在藤椅上,兀自陷入了沉思,轻轻地说着。
她病容枯槁,神情萎顿,瞧着整个人都似迷糊了,许久,才想明白了什么,有些兴奋地对阮宁说:“对,你说得对,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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