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补充回来的体力,并不足以让她挣脱绳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尹之枝很累,很晕,但不敢睡觉,可有些事身不由己。
在极度的倦怠里,她还是小眯了一会儿,睁眼时,天已微亮。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待闸刀落下的时间也是一种折磨,它变得尤为漫长。
一晃到了1月21日深夜,阴森的午夜来临。
尹之枝已经被这样绑了一天一夜,其间只吃了一点面包,喝了点水。
手脚都麻痹了几轮,再无知觉了。
那个绑匪并不是一天到晚都待在这里的,显然,他对这个地方的偏僻程度和他们的隐匿很有信心,知道就算自己离开几个小时,人质也跑不了。
除了不能动弹,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绑匪也没有动她的意思。
但尹之枝不敢抱太乐观的希望。
因为按照1月21日是她死期的说法,越靠近22日的零点,危险发生的概率就越高。
只能寄望于警察早点找到他们。
无奈的是,天不遂人愿。
死神的步伐,比她渴盼的获救来得更快,没有丝毫征兆,就这样降临了。
那是在21日夜晚,绑匪回来了。
他关上村屋的门,手里拿着一条电线,慢慢走向她,脸上表情死沉沉的,仿佛在看待一个没什么价值的死人。
尹之枝如临大敌,却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围墙。
他来到她面前,将电线绕到她脖子上,一圈圈地缠紧。
那双粗糙的手摩擦过她脖子的肌肤,冷冰冰的电线外漆脱落,激起一阵惊悚的鸡皮疙瘩。
尹之枝身体颤抖。
她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何仇怨,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她只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死期要到了。
双手被反缚在背后,嘴巴也被封条贴住,她甚至没机会说上一句电视剧里的主人公都会说的为己斡旋的话——“不要做傻事,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解决!”
电线绑好了,开始收紧,憋闷感涌上来。
她眼冒金星,双眸因痛苦而眯起,眼前仿佛浮现出白光,白光中,又浮现出很多零碎的画面。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她短暂的二十二年人生来得曲折。
她看见了自己曾经清贫但幸福的童年,疼爱她却已面目模糊的妈妈;看到了冷漠的姨妈和总是和邻居闲嗑说她是小拖油瓶的保姆;看到了岳家佣人居高临下的审视、各异的脸色;领她回家、当了她十几年父亲的岳诚华;还有初见那年,漂亮苍白冷漠的哥哥;花园里朝她露出微笑并说“Hi”
的周司羿;卧倒在遮雨帆布下的柯炀……
那么多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那些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过客,快乐,痛苦,寂寞,走马观花一样闪过……她才知道,原来死前真的能看到自己一生的缩影。
其实在绑定系统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自己会在大好年华死去的书中结局。
反抗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命中注定,没能跨过生死劫。
很快,她的生命就要不明不白地戛然而止在这一间简陋的村屋里了。
喉管被挤压,涌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肺腑因为缺氧而紧缩,如同针刺火烧,尹之枝的双腿绷紧,眼泪模糊了视线。
来到了生与死模糊的瞬间,理智的禁锢碎裂,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深藏在心中的感情,被即将死去的恐惧凿开了一个口子,喷涌而出。
她终于发现,对于自己的人生,原来她有那么深的遗憾、悔恨和不舍,也终于愿意坦率承认,那些别扭不敢面对的事。
想告诉岳嘉绪,她还记得自己来到岳家后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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