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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五娘看向他,有事的时候要找能做主能管事的人说话,这是陆彦生说过的道理,小娘子很会活学活用,此刻便不与伙计纠缠,而是直接问罗掌柜,“度数高的糯米酒多少钱一升?”
“哦,糯米酒嘛。”
罗管事醒了瞌睡,余光直往身边的伙计身上瞄,“八百文。”
陈五娘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是被气的,因为那些账本上最近三个月高度糯米酒的价格是五百文一升,不是账簿本身造假,就是这些管事和伙计们拉高价钱偷挣私钱。
那可是三百文的差价,最近三月酒坊平均一个月售出四十斤酒,加起来就是,是多少来着,陈五娘心算了一会儿,是一万二千文,折十二两银子,账面上整整少了十二两银。
见七夫人不说话,田婆子抿了抿嘴,虽然她不知道陈五娘在想什么,反正肯定生气了,敢惹夫人生气,她可不依,于是田婆子‘砰’的捶了下桌子,“太贵了,你们这是……哄抬物价!”
说完田婆子回过味来,不对呀,这是自家酒坊,卖得越贵主家挣得越多,七夫人犯不着生气嘛。
她哪里想得到,这酒价是卖得高,但钱没有进到自己荷包,她痛心。
“走,不买了。”
陈五娘站起身要出去,幸好她来试探了一回,不然这秘密不知何时才能被发现呢。
主仆二人刚走到门槛边,身后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买不起问什么,穷酸鬼还想喝酒,喝泥水去吧。”
“你说什么?!”
田婆子从没见过这般嚣张的伙计。
早年的酒坊伙计自然不敢这般嚣张,丰年一斤粮三五文钱,一升普通的酒水才十文,十五文,酒坊迎来送往都客客气气,但是到灾年就不一样了,酒比粮食还金贵,除了能喝在嘴里享受之外,还能消毒,喝了驱寒发热,物以稀为贵,这酒的价钱便直线飞升,涨了数倍不止。
这时候谁会来买酒?除了真正有钱又不缺粮食吃的人,就是不得不买酒来消毒或者养身体的普通人,这时候酒不是食物,而是药,店大欺客,伙计自然一日比一日嚣张。
看了问了又不买,都会受到他的奚落。
“说说又怎么了,本来就是,买不起还来装蒜,晦气,快走快走!”
陈五娘沉浸在损失了大笔银子的悲伤之中,一个月十多两,一年便是一百多两,当初三叔卖她也只卖了八两呢,她看了那伙计一眼,心想这人日后一定要拿住了细细审问,究竟贪墨了多少钱。
可是田婆子等不及了,和徐婆子护陆何氏护得紧一样,田婆子护陈五娘也护得紧,绝对不肯叫夫人吃亏,田婆子一个箭步,上去就给了那伙计一响亮的耳刮子。
‘啪’的一声响,脆生生。
打完了,问完了,陈五娘带着田婆子要走,伙计捂着脸满脸的错愕,竟然敢打他?打完直接就走?
“来人!”
伙计吼了一嗓子,紧接着酒坊后门里,竟然涌出了好几个汉子。
酒坊里负责待客经营的只有两个汉子,但是后面却常年坐着五六个汉子看守,酒、粮现在是宝贝疙瘩,这时候还敢开门营业的,自然要做足准备。
这些汉子不是陆家伙计,是安山村的村民,有几个是陆家的佃农,谁有闲就来酒坊中充人场,换些铜板或者几粒粮,他们虽然瘦,气势很足,若有上门挑衅的闲汉二流子,见店中人多便不敢造次。
两个女眷面对一群汉子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伙计抱着手臂洋洋得意,心想待会抓住这个死婆子,非要扇回去一对耳光才解气!
等等,那小夫人和婆子怎么一点惧意也没有?
“罗老三,你认不得我了?”
田婆子叉腰,指着其中一个汉子道。
“田?田婆子啊,呀,那这位是?”
那叫罗老三的去陆宅送过柴禾,和田婆子见过面打过交道的,刚才一时没看清楚,才认出来。
田婆子扬起头,得意的说,“这位是陆家七夫人。”
霎时间,酒坊里乱了锅,罗掌柜的瞌睡彻底醒了,伙计也不惦记这还田婆子耳光,连连赔罪,恨不得直接跪下来,那些撑场子的汉子也惊慌,陆家拔一根毫毛下来都比他们腰粗,七夫人可开罪不起。
一时间酒坊中叫喳喳的。
“七夫人恕罪,我们眼拙。”
陈五娘突然明白为什么嫌王森吵时陆眼神要揉太阳穴了,因为头疼,此刻她便是如此,“你又没见过我,眼怎么拙了,说话颠三倒四。”
说罢领着田婆子出门去,远离了这个吵得她头疼的地方。
爬上车厢,陆彦生搭手扶她坐下,助她取掉纱帽,然后递了方帕子给她,“擦一擦汗。”
这手帕是陆彦生的贴身之物,用了好一阵,便带了他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很清爽很好闻,不过就是素净得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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