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因着东海王世子之事,几回与小娘子来往,一来二去,便相熟了。”
他说得平铺直叙,可陷在回忆里,不由自主还是带出了分柔情,“小娘子小小年纪,便能在余杭城中独当一面,巾帼不让须眉,臣十分佩服。
佩服之余,心中渐深倾慕,这才......”
官家侧头细听他说故事,笑意潺潺的,眼底却慢慢泛起寒光,”
好得很,当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不知不觉间,朕竟还当了一回媒人。”
官家话锋一转,笑意也渐冷,“朕当日命你往余杭来,暗中盯一盯谢家,现在想来,竟是个笑话了。
你既与谢郁文有了私情,如何还会秉公行事?朕前日问你话,你一味为谢家开脱,原来还有这层缘故在里头!
徇私不报,陆寓微,你该当何罪?”
终归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陆寓微利索地跪下去,沉着申辩,“臣与小娘子有情是不假,可对于谢家与谢公,臣向官家回禀的话,句句属实,没有一字偏颇。
臣相信,便是换了天下任何一位公正的官员来查证,必也是这个结果,还请官家明鉴。”
官家连连冷笑,“没有一字偏颇?陆寓微,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陆寓微并不慌乱,即便跪在地上,脊梁骨依旧笔挺,天子无端之怒,仿佛也折辱不了他分毫。
谢家确实清白,除非官家打定了主意要办谢忱,捏造伪证构陷,不然根本寻不出什么错处,真来定他的罪。
他陆寓微有什么错?最大的不该,不过就是与谢小娘子两情相悦罢了,官家若因此处置他,传扬出去,不怕被天下耻笑。
官家也自知说不响嘴,只因气不过,又无处可解,这才想变着法子羞辱陆寓微,想给他难堪。
这份气,其实官家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那日陆寓微与谢郁文漫山遍野亲昵着,消息递到御前,他先是惊,随后竟生出无边烦怒。
本以为谢郁文那个野鹭鸶不过就是被谢忱娇纵坏了,没规矩性子拧,心气又高,不稀得做妾,所以才惹得所有人百般推诿,不肯叫他将她带回宫。
这下才知道,却原来,里头竟还有这样的缘故!
陆寓微?官家觉得荒诞极了,怎么会是他!
陆寓微到先帝麾下时才十四岁,骑射功夫奇绝的少年郎,浑身带着刺儿,性情乖张胜而今百倍。
那会儿见过他的人,都只当他是个狠厉卒子,没人真将他当回事——战场上又不是比武,光有一身蛮力能抵什么用?炮灰罢了。
可偏偏先帝慧眼识珠,一眼就相中陆寓微能成大气候,没多久就将他带在身边,一点点耐心打磨,还真养出了一代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
先帝是真看重他,怜他失怙恃,几乎将他当亲儿子对待,亲自为他加冠,连“寓微”
的字都是先帝所赐。
所以官家从没质疑过陆寓微的忠心。
即便是开国后他身居高位,也素来孤僻,从不结党,满朝文武没一个能让他少加辞色,更不消说和哪家大臣的女儿妹子过从甚密了。
可这回,不可一世的陆寓微,忽然就和谢郁文掺和到了一处。
官家惊怒之余,也费解透了,先是周昱斐,再是他,谢郁文那个野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
他是天子,胸怀四海,要娶哪个女人也不会是因为儿女情长,皆是稳固朝纲的手段。
所以官家初闻了消息,虽然不满有人对他看上的东西动心思,可强忍着不快,还真犹豫了一瞬——
要不然,就随他们去吧。
陆寓微领了快十年的兵,单论手下唯命是从的亲军,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三司副督使的位置太要紧了,真要挑一个能力与忠心都不输陆寓微的人来替他?且不说能不能够,就说朝廷与东海一战迫在眉睫,此时动不如静,无端就要贬一个寻不出分毫错处的功臣下台,实在不是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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