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恳切,又叫梁王心头一热,“小娘子客气了,崔通判的家事,却要小娘子来托付,很用不上。”
谢郁文也有些意兴阑珊——为着薛家郎君,她欠了平昌郡公一份情,为着宋大娘子,她欠了梁王一份情,偏偏还都不是她闹出来的事儿……
她怕不是要请人去算算时运吧,谢郁文心有戚戚焉,近来她可真是流年不利。
好在总算是解决了,谢郁文正想告辞,赶着去知会宋大娘子一声,梁王却又来了兴致,“既然都到这儿了,小娘子随我到前头宴上去坐一坐罢?桃花开得好,宴上也有女眷的席,想必有不少小娘子的熟人在。”
她想推辞,梁王却不容她拒绝,又笑说:“小娘子若不耐烦去宴上,我便领小娘子去游鸣春江可好?哦对了,前两日,小娘子还说要还在下的一饭之情呢,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吧!”
梁王满含期待地望着她,又是那脉脉含情的目光。
谢郁文忽然心中一动,向宋大娘子遣来为她领路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你先回去吧,去和夫人说一声,让她不必担心。”
又转过身,向徐徐指了指来时路过的山亭,“你先去那里,稍等一等我。”
徐徐担忧得很,可好在那处山亭隔得不远,且在高处,虽听不见两人说话,却能将人影瞧得清清楚楚,只得依依不舍地退开。
梁王见她将人都遣走了,以为她有什么私房话要说,热切地看着她。
却听谢郁文问道:“梁公子,您娶亲了吗?”
梁王没防备她上来就是这样直白,愣了片刻,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家中虽有为我相看,却未娶亲,也还不曾定亲。”
他忽然十分欣喜,露出希冀的神色,“莫非小娘子……”
谢郁文却径直打断他的话,“那梁公子,知道谢家的来历吧?”
“谢家是天下首富,执掌产业无数,”
梁王不明所以,据实说着,“小娘子的父亲谢忱,是有名的儒商,当年助先帝打下江山的功臣。”
谢郁文浅淡一笑,“功臣且算不上,有万千沙场上搏命的将士在前,谢家实在不敢论功。
至于什么‘天下首富’,不过是句趣话,不知怎么,竟传开了,当不得真的。”
“但是有句话梁公子说对了,家父白手起家,创下了这样大一番事业,郁文作为谢家的女儿,爹爹唯一的后嗣,虽然才干不及爹爹,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谢家在郁文手上败了。”
她抬起眼来,诚恳地望着他,“儿女们乘着父辈里的威名,要让人宾服、要得人心,不是容易的事,而且郁文是女子,较之男子,更要难上百倍,没有试错的余地,一步都不能走错。
‘首富之女’的名头,听着唬人,其实外人不知道,里头有多少艰难。”
她忽然这样掏心掏肺,与他说起真心话来,梁王不明白她所为何意,只好静静听着。
谢郁文笑了笑,“梁公子,郁文与您说这些,并不是想要诉苦——谢家的女儿若还要诉苦,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
只是,梁公子,郁文想让您知道,郁文有自己的抱负和野望,谢家的门楣与家业,便是郁文今生最看重的事。”
说起理想,她眼眸中满满是热忱,“往后郁文大抵也是要嫁人的,这事不容易,毕竟世间能容得下娘子出门打拼事业的人家,实在不多。
但无论如何,郁文都要试一试。”
话头兜了一圈,终于要绕回来。
只见她朝他盈盈一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挚诚和真切。
梁王忽然心中漏跳一拍,听得她说:“郁文先前问梁公子可曾娶亲——其实是郁文私心揣度,梁公子时时对郁文青眼有加,处处热情备至,梁公子可是喜欢郁文吗。”
又落落大方地一摊手,补充道:“当然,若梁公子无此意,那更好,就当郁文是自作多情了。”
“郁文今日想和梁公子挑明了,无论您是不是对郁文有意,郁文都不可能有意于梁公子。
梁公子出身中京高门贵胄,绝不可能娶郁文一个商贾之女,更何况是往后少不了要抛头露面的商贾之女。”
她郑重地,朝梁王行了一礼,“梁公子,您在中京城或者潇洒自由惯了,而今来到余杭,依旧习性不改,来招惹郁文。
您或许不以为意,可郁文觉得有负担——不是为着女子名声那些没影的事,只是郁文是商人,定然没有结果的事,就不想白费力气。”
梁王错愕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答话。
谢郁文也不在乎,撂下了总结的陈词,“所以,往后请梁公子闹明白些,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了。
郁文仍珍惜您这个朋友,当然,若梁公子觉得郁文没有这个资格,那便算了。”
临了,还不忘提点他,“通判大人的事——还请梁公子放在心上,算是郁文最后的请求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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