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浮出一线苦涩,“那是我第一次下山,什么也不懂,带的一点银子又被人骗走,等终于在洞庭湖边寻到师父,他已经跟几位长老交上了手。”
一路是怎样狼狈,苏云落已不复记忆,只记得闪电撕裂了长空,洞庭的天幕浓云密布,黑得如同暗夜,湖水激起连天高的巨浪,仿佛凶悍的蛟蟒在狰狞翻涌。
“师父的样子很可怕,长老们合力以剑阵绞制,最后三位长老受伤,师父也因重伤自堤岸跌落,被风浪卷入了洞庭湖。”
一瞬间黑色的巨浪吞没了熟悉的人,随着叙述,她的身体僵硬起来。
“我跳下去想救他,可是风浪太大,几个时辰后才在一处礁岩上发现了师父,如果不是正阳宫功法独特,真气能自行护脉,只怕已经——”
她有些说不下去,指尖一片冰凉,好一会才又道,“我用了所有药,将师父的外伤稳定下来,四处去找大夫,稍有名气的都去求过,没有一个能诊出师父神智昏乱的原因。
直到一次听说邻镇有名外来的游医极高明,大概是上天开眼,让我遇上了鬼神医,才得知师父竟是中了毒。”
左卿辞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假如当年未曾负气出走,师父也未因担心而跟缀出谷,一切又当如何。
“你就这样相信那张药方?”
她没有半分犹豫,“只要还有任何一线希望,我绝不会放弃。”
左卿辞不动声色,“为什么不废去他的武功?寻药并非朝夕之功,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武学是师父的命。”
她沉默了很久,垂下睫声音微微发抖,“师父很好,人缘和声望极高,可下山后我才发现许多人对他嫉妒而仇恨,因为他太耀眼。
毒也不知是何人所置,只知道一定是出自最亲近的人。”
左卿辞缓缓抚弄乌檀般的长发,放松她的情绪,“云落不曾去探查到底是何人所为?”
抑住喉间的哽堵,她涩道,“师父性情放达,交游遍天下,我对他一无所知,这毒又闻所未闻,根本无从查起。”
左卿辞的话语听起来温柔而怜惜,“这么重的包袱,云落一背十年,不惜声名俱裂,不觉辛劳?”
“很累。”
她答了两个字,隔了许久才又喃喃道,“可看师父还活着,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长眸浮起一线轻讽,左卿辞淡笑了一下,又道,“你是如何做到让他多年不为江湖所知,文思渊曾道你每年要凑齐两千黄金,与此相关?”
“我请了两个人。”
这般肌肤相贴,似乎什么也藏不住,她迟疑了一刻,“天地双老,地姥手中有天罗束,至柔至韧,夫妻联手可以制衡师父的剑气。”
用盗来的黄金买得高手效命,换来时间走遍天涯寻药,左卿辞终于解开了疑惑,望着怀中人美丽而不安的脸,他轻谑的调弄,“放心,我会替你守密,只要云落这次多留几日。”
她怔了怔,抬起眼看他的神色。
“在金陵也有人偷袭你?”
一个吻落在她睫下的胭脂痣上,又印上柔唇纠缠良久,直到情欲渐燃,她整个身体都敏感起来,他才略微放开,低笑道。
“因为你来得太少,仅有一夜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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