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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荆复洲不是,尤其在她面前,他爱的卑微且狼狈。
面对面站着,他深深凝望她的眼睛,顿了顿,轻轻开口:“安愿,站那别动。”
他说着转了身,从桌上拿了一块干净的棉布,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双手套。
在安愿警惕的目光里,他用棉布把枪柄上的指纹擦拭干净,自己伸手握了握,又看向安愿:“把手套戴上,枪响之后你把它塞在我手里,跟那些警察说我是畏罪自杀,他们就不会为难你。”
安愿愣怔的看着他,荆复洲扯开嘴角,笑的很自然,好像接下来要发生的不过是生活中最为平常的一件事:“安愿,我也就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他的人生终于走到了尽头,挂着笑,他握住她的手,闭眼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一口。
转过身,荆复洲面向窗子的方向,窗外晚霞灿烂,他忽然心生遗憾,他们还没在一起看过一场雪。
而今后,她还有大把好时光,总有人陪着她,把他留在她心里的痕迹一点点抹除。
闭了闭眼,他放松身体,背对着她站好,看不见她的脸,一些话也就变得好说了些:“安愿,还记不记得我教你的,怎么开枪?”
身后没有声音,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亲手教她开枪,最后那枪口对着的,竟是他自己的脑袋。
安愿浑身都在发抖,手里的枪像是有了千斤重量。
她知道她是足够心狠的,她恨他,从一开始看见他,便盼着这么一天的到来。
可他太过阴险狡诈,直到最后一刻,还要说这样的话去动摇她的心。
爱没爱过?安愿也问自己,端起枪,却怎么也扣不下扳机。
她还欠他一个回答。
举着枪,安愿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颤抖着开口:“荆复洲,你刚刚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我只说一次,你得听好了。”
他的脊背僵直,没有回头,夕阳渐渐隐没下去了,他眼看着绚烂的色彩在眼前一点点消失。
几秒的沉默后,身后忽然传出歌声,那是属于安愿的嗓音,没有刻意矫揉的媚态,只有她天生的一点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她的声线与这个傍晚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张旧唱片,将他带回到某一个午夜,人烟稀少的电影院。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哎呀哎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哎呀哎呀,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伴随着这样的歌声,荆复洲表情有瞬间愣怔,紧接着,泪意汹涌的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再哭过,以至于那样的酸胀感几乎让他忍不住掩面。
眼泪滚落,他红着眼睛仰起头,这一刻,时间的残忍在他脸上肆意,他双唇颤抖,泪流满面,嘴角却微微上翘着,缓缓点头:“……我知道,安愿,我知道了。”
她未能亲口说出的话,他瞬间便尽数明了。
背后有清晰的手.枪上膛声,他含着笑意,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里的东西好像终于得以放下,背叛也好,欺骗也罢,他要的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回答而已。
她让他贫瘠的心里开出了一朵花,他的小姑娘心里始终明晰着善恶的界限,一次次打击都仍旧不肯妥协。
她倔强起来执拗,看在他的眼里,那样可爱。
他想,他是愿意用命去成全她的信仰的。
山穷水尽之时,他还有一条命,去给她最后一次宠溺。
安愿端起手臂,握紧枪柄,眼圈泛着红,缓缓勾住扳机。
“阿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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