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也许明天就能找到地堡,而我们这里却连一队成年的士兵都找不到了,只能叫满脸稚嫩的少年去送死。
即便如此,地堡里也都井然有序地生活着,没有任何急迫逃走的迹象。
轰炸还在继续,天花板不断滚落尘土,这种焦灼持续了三天,忽然在某一刻,轰炸声停止了,转而听到机枪隐约的突击声。
而后元首的官邸长官召集了大家。
“逃吧,敌人要攻进来了。”
“元首先生呢?”
有人问。
“元首先生将慷慨赴死。”
长官庄严道,“我也会随元首先生向帝国尽忠。”
房间里一片静谧,而后人群里响起低低的抽泣声,甚至带了些许悲怆。
长官却摆摆手说:“走吧,想走的就快走,选择留下的就坚守帝国最后的荣光。”
人群嗡嗡响了一会儿后,众人纷纷涌向门口,我也急急向阿瑞娜的房间跑去,却在门口看到了穿着简单晚礼服,手捧一束鲜花的她,阿瑞娜的脸上没有愁苦,反而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向我招招手说:“安妮,快来。”
“你这是……”
我惊讶地望着她。
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兰斯特向我求婚了,等会儿有牧师过来主持我们的婚礼。”
“在这种时候吗?”
她点点头说:“兰斯特本打算送我走,可我告诉他,离开他身边的那一刻,我就会饮弹自尽。
他很高兴,然后问我最后有什么愿望,我说希望嫁给他,兰斯特就说要给我一场婚礼。
安妮,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喜悦,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以前我不能幻想嫁给他,甚至不能幻想他多陪伴我一刻,而现在他终于完完全全属于我了,我的朋友,你会留下来见证我的婚礼吗?”
我原本是来劝她逃走的,可此时也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因为她没有任何临死前的恐惧,反而光彩照人,浑身都洋溢着鲜活的幸福。
“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也许你能劝劝元首先生,你们可以一起逃走。”
阿瑞娜摇摇头说:“对他而言,逃走是懦夫所为,他是不会逃的。
而我……与其逃走,我更想留在这里,我已经受够了无休止的等待,受够了酒精香烟的麻醉,现在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守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陪伴准新娘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不久,元首先生和一位身穿黑袍的牧师走进了房间。
两人在牧师的见证下交换誓言、戒指,而后亲吻,元首先生神情肃然,而阿瑞娜始终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男人。
这个仪式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没有音乐,没有宾客,甚至没有祝福,简单到仪式刚结束,阿瑞娜就来与我道别了。
“谢谢你安妮,我真高兴,最后是你见证了我的婚礼。”
她摘下一条手链塞给我,“别忘了我,你该走了。”
我还想劝她,可是元首身边的士官已经开始赶人了。
最后我回首时,只从缓缓关闭的门缝里看到,元首的士官端来两杯酒,新郎新娘交颈饮下……
泪水从我面颊滑落,我却不敢有迟疑,急匆匆赶到萨沙的住处。
外面不断传来吵闹声和机枪的突击声,可萨沙的房间里却异常安静,她正坐在床上,轻轻哄着摇篮里的婴儿睡觉。
小婴儿只有几个月大,他安详地睡着,像个小天使。
大约是为了纪念第一个孩子,萨沙也给他起名叫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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