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这么大,一个人即便能走出去,眼睛能看到的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可是就像你说的,用心去看,那是没有极限的。
人在家中,要用心去看天下,最便宜的方式,便是看书。
就像我,我从未去过江南,但是我心中有一个江南。
“我心中的江南之春,是‘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
忙杀看花人!
’江南之夏,是‘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
’江南之秋,是‘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江南之冬,是‘霜轻未杀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
老柘叶黄如嫩树,寒樱枝白是狂花。
’①
“这样的江南只是我从诗中看到的江南一角,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又能说,我心中的这个江南,不是真江南呢?”
徐念安看着赵桓熙说:“我觉着你也需要这样的江南。
也许有一天,你想画江南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抑或多少楼台烟雨中,可是你的眼没见过,若是你的心也未曾见过,那你要怎么画呢?这一辈子,是不是永远都画不了江南呢?”
赵桓熙听得痴了,一双轮廓精致流光溢彩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徐念安,直到徐念安推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
“冬姐姐,你说得太对了!”
回过神后,他便站了起来,激动地在亭中来回走动。
“之前我母亲为我请的那个教画先生姓冯,我与他的师生缘分虽是短暂,但他有一句话我一直记着。
他说,作画,画得好看,只是基本功,画得有神,才是作画的精髓。
我一直不能理解,怎样才能让一幅画有神呢?现在我明白了。
想要一幅画有神,作画的人先得有神。
神从何来?从见识来,从阅历来,从眼界来,从人对此景理解的深度来。
没有见识没有阅历怎么办?那就去见别人的见识,去阅别人的阅历!
看得多了,自然会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也许我这样想仍是片面,但若是连片面的想法都没有,那还能从何处着手呢?”
徐念安微笑鼓励:“我觉得三郎说得很有道理。”
赵桓熙闻言,腼腆一笑,又有些担心起来:“可是,只在上午练字,时间是不是太短了?若是我的字因此一直赶不上我的画,如何是好?”
徐念安道:“其实我一直不担心你会写不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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