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是对江南说的。
江南向来对秦翊衡的指令百分百执行,立刻走了。
章乔站在原地,眼见秦翊衡从凳子上站起来,笔直地从他身边经过,走进厨房打开灯,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白萝卜,凉水下冲了冲,去皮切条,同时架锅烧水。
他仿佛一个机器人,流程已经精准地编码在了大脑里,不用思考就能熟练操作,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水沸后萝卜下锅,秦翊衡盖上锅盖,不知从哪儿拖过一把椅子,往靠窗的位置一放,长腿一跨,面朝椅背坐了上去。
章乔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喝醉了的秦翊衡这么可爱吗。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起初,秦翊衡还挺直脊背,慢慢的,他的腰弯了下去,双手交叠搭在椅背上,侧脸贴在手背,歪着头,就这样定定地望向窗外。
他后背宽阔,微微躬着的姿势让衬衫绷紧,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
厨房正对树林,外头漆黑一片,树影婆娑,衬得秦翊衡的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章乔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心底慢慢滋生出异样难言的感觉。
在多少个醉酒的夜晚,秦翊衡一个人在厨房自己煮醒酒汤,等汤煮开的过程中,又像这样默默看向窗外?
秦翊衡趴在椅背上一动不动,良久后章乔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全然没注意自己的存在,只得清清嗓子,提醒对方这里还有一个人。
秦翊衡果然没注意,诧异地回头,黑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章乔,似乎在辨认他是谁。
不同人醉酒的表现不一样,就在章乔想秦翊衡喝醉后是不是变得不认人时,忽然听到他开了口。
“对不起。”
章乔愣了愣。
“对不起。”
秦翊衡狠狠搓了把脸,大脑清醒了些,嗓音却依旧发哑,“我不该发脾气那样说你,毕竟你不知情,所以对不起。”
一连三句“对不起”
让章乔的喉咙也莫名发紧,明明喝醉的人不是他。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应该提前问你方姨的情况。”
章乔顿了顿,“方姨几乎不碰米面,我早该看出来。”
“很严重吗?”
章乔问。
秦翊衡维持扭身的姿势看他一眼:“空腹血糖接近20,还有糖尿性心肌病。”
空腹血糖在7以下才算正常,20已经算比较危险的一个数值。
章乔心情发沉。
对话到此结束,至少秦翊衡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把上半身转了回去,手臂重新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回手背,继续望向窗外。
黑夜在窗外弥漫,仿佛千斤重担,沉沉地压在他的双肩。
章乔的好奇心在这一刻达到顶点,很想知道秦翊衡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被打上“克亲”
的标签。
秦翊衡似乎进入某种忘我的状态,如同一尊静默的雕塑一动不动,章乔往旁边移动一步,想将他的侧脸看得清楚。
这一动,秦翊衡像是忽然被惊到,又回了头,诧异地看了章乔一眼,似乎奇怪他怎么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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