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棺验尸?”
正在易阙震惊不已的时候,远处已经匆匆跑来个身姿修长的少年,靠近了仔细一瞧,不是李璟却又是谁?
易阙不禁腹诽一句,你这个小郡王爷不老老实实在军帐里面歇着,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李璟直接无视面露不屑的易阙,从怀中摸出一对手样大小的锦缎,交给吴议的手里。
易阙禁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那锦套子形状正好与人五指相对,缝得密密实实,套在吴议手上,尺寸一分不长,一分不短。
“这叫手套[1]。”
吴议见他看得怔忪,也就随口解释道,“传尸之所以名为传尸,就是因为尸体亦有很强的传染性,咱们还是防护点的好。”
不过他早晨交代李璟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他能做得这么好,本来想不过有个能套在手上遮住的东西也就罢了,瞧着手上这双手套的料子,多半是从李璟自个儿带来的衣服上裁出来的。
用料也就罢了,最难得是和他手贴合得刚好,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知道他手掌的尺寸的。
想想李璟这个少年脾气的人对着针眼细细密缝的样子,吴议也不禁挂上两分笑容,这活计可算是磨光了他的耐心了吧?
他不知道的是,昨夜某个遐想连篇的少年贴在他身上,全然无法好好安睡,早早就被一个旖旎的春梦惊醒,接着便悄悄地从被窝里牵出吴议这双在无数人手腕上走过的手,用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丈量着他的每一根指节……
这些事情,李璟藏进梦里,也藏进心里,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父,是自己在大明宫中唯一的依恋,是全天下最干净不可侵犯的人,怎能容他如此造次。
师徒间一个眼神被夏风拂得错开,都漏过了彼此心中那些欲语未诉的话。
倒是易阙轻咳两句,提醒这师徒两个,有什么话关起屋子慢慢说,别耽误了他的正事。
李璟这才又掏出一双大大的手套,递给易阙:“不知道易先生手掌尺寸,易先生就将就用着吧。”
他突然换上一副谦卑有礼的态度,易阙反倒不好意思再阴着脸色了,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又问吴议:“其实你早就料到了三猫儿的话,所以提前吩咐了他去做手套?”
“只要推算出三猫儿染病的时候,就不难猜出最初传染的源头在哪里了。”
吴议摘下刚才试带的手套,抚平了笑意,正色道,“事态紧急,请师兄快请示李将军吧。”
第74章开棺验尸
当李谨行听到“开棺验尸”
这四个字的时候,并没有像易阙那样迅速地接受这个想法。
对于一个统帅四万唐军的将领而言,他要考虑的事情比两个年轻胆大的大夫要多得多。
当初下令厚葬这数名俘虏,不仅仅是出于对其忠义的敬佩,同时也是为了彰显唐军的气度和容量。
所谓逝者为大,把已经入土为安的人重新挖出来,不仅是对死者的不敬,传出去,也会坏了唐军难得维护起来的善待俘虏的名声。
但若真如吴议所推测得那样,这几位咬舌自尽的俘虏就是传尸一疫的来源,那新罗军用心之阴毒,就是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正犹豫间,便见一道瘦骨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大帐门口。
“沈博士,你来得正好。”
李谨行忙招呼道,“老夫正有一事,想要和博士商量。”
沈寒山背着耀目的日光款款走来,脸上凝重的神色渐渐浮现:“可是为了我徒弟要开棺验尸一事?此事小郡王已经提前通传给我了。”
两个人落了座,两双老道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面前两个恭敬肃立的年轻人,等着他们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吴议和易阙对视一眼,还是易阙这个李谨行面前的旧人先开了口。
“第一例换上传尸的是三猫儿,他以前是负责给新罗俘虏送饭的,在四月就出现了传尸的症状。
而后出现的几例病人,或是做过俘虏的看守,或是负责埋葬俘虏的士卒,多多少少都和这些俘虏有所接触。”
易阙一口气倒完胸中的话,最后才抬眼望向李谨行,眼神凝重:“若真如吴议所言,肺虫布散于空中就可以侵入人体,那么这些俘虏极有可能就是新罗所埋下的一颗暗子,当初他们咬舌自尽,恐怕并不是因为不肯归顺,而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病况。”
“可你方才也说了,三猫儿是春四月发的病,而那些俘虏三月就已经自戕。”
李谨行不由望向沈寒山,用眼神征询着这位专擅时疫的老太医的意见。
沈寒山道:“传尸一疫,并发染而发之,在长安之时,天后曾下令命十名死囚点染带肺虫的痘浆,而第一例发病的,也隔了一月之久。
若从时间上推算,倒也不算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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