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徐子文出声制止,他脚尖一抬,径直把这截割下布帛踢到对方脚下。
“我与徐兄,割袍断义。”
——
吴议自旬试散去,又在学堂里读了一会文章,直到薄暮时分,才慢悠悠背着自己的几本旧书回到住所。
刚进院门,便听到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生徒们不好好地待在房内苦读,反而个个从窗口探出个脑袋,目光从里挪到外,齐刷刷聚在吴议脸上。
吴议往里一看,便看到严铭跪在自己门前,背上还捆了一卷荆棘,腰杆挺得笔直。
“他都跪了一个时辰了。”
这种吃瓜场合从来不缺好事者,“这出戏文叫什么来着?负荆请罪!”
各隔间里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吴议心下当即有了分晓,忙走过去:“严师兄快快请起。”
严铭像没听见似的,不仅不起来,反而从背上抽出一支满是刺棘的荆条,往吴议手中一塞。
“往日的事情,是我做错了,师弟你大人大量,就抽我一顿消消气吧。”
吴议被他闹得哭笑不得:“你做错了什么?”
严铭抬起头,认认真真望着他:“我不该设计陷害你,不该存不轨之心,不该行小人之事。”
三个“不该”
一出口,吴议已经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这话就奇了。”
他故作惊奇,“师兄不过与我看书论经,怎么就成了设计陷害呢?更何况我是托师兄之福,才算得了个上等,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啊。”
这个台阶可算给得十足宽敞了。
严铭偏听不出他的意思,忙解释道:“不是,我本来是想等你得了中等之后,再向博士举报你,但今天刘博士的话已经提醒了我,君子行事应当光明磊落,这一回是我做错,还请师弟原谅我。”
他把事情独揽到自己身上,到这个时候也不想出卖徐子文。
吴议倒对这个敢作敢当的青年颇有些刮目相看,知错就改这四个字说来轻松,却未必真有几人能做到严铭这个地步。
“师兄请先起来说话。”
他伸手去扶,严铭却屹然不动,双膝死死钉在地上,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架势。
这样子,倒叫他想起了初来这个时代时遇到的那个小包子,也是这样倔强的神情,不撞南墙不回头。
想到李璟,吴议不由心头一软,再低头看去,眼前这个死脑筋的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却能折下这双膝盖弯腰认错,已经是多少人都赶不上的。
“师兄若是再跪下去,才是真的一错再错。”
他思量片刻,索性换了种说法。
严铭果真一愣:“此话怎讲?”
吴议掰着手指和他一一数来:“第一,你我同门,情同兄弟,兄跪弟,就是陷弟弟于不敬的地步。
第二,你已经低头认错,却还跪下去,话传出去,岂不是又陷我一个心胸狭隘的名声?第三嘛……”
趁严铭傻愣在原地,吴议赶紧将他一把扶起,拉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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