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甫一对上她的视线便飞快地别开了眼。
苏虞嘴角微勾,对着吴氏福了福身:“二婶娘早安。”
吴氏没应,瞪了她一眼,领着二房众人转头就走。
苏虞提步跟上,嘴角笑意更甚。
正走着,忽见前头跟在吴氏身后的四妹苏珞和五弟苏琮几乎同时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两双像得出奇的眼睛里头满是星星。
苏虞“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
第8章人鬼殊途
苏家祖籍江南,祖上十几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大周末年内忧外患,苏家老太爷被征了兵,没过多久战死了,苏家彻底失去了劳动力,老夫人沈氏靠着点针线活硬生生养活了两个儿子,不想朝廷竟半分抚恤金也不曾发,甚至变本加厉地加重了赋税。
也就是这样,成功地把苏家逼造了反。
老夫人当年把老太爷生前的衣裳物件儿埋在后院的地里,算是入土为安,后来儿子苏遒成了宁国公,又给父亲立了块气派的碑。
再后来,儿媳崔氏因病去了,临死前吩咐要把她葬在江南,说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做人的时候不能呆在那儿,做了鬼就让她去那享享福。
至此,苏家原先荒了的的那个小村子成了苏家的墓地。
因此,寒食京城里的人都跑到京郊去祭祖扫墓,独独苏家只能在家庙里拜拜牌位。
苏虞踏进家庙的时候,苏府众人已经到齐了,皆是神情肃穆地跪着。
最前方的是祖母沈氏,祖母身后是父亲苏遒和二婶娘吴氏,二叔常年在外任官,每至年节才归。
父亲身后是阿兄苏庭,二婶娘身后则是二房的三个小辈。
堂内左侧供奉的是文昌帝君,右侧是土地公,正中摆的则是祖宗龛。
苏家人丁委实单薄,偌大一个祠堂只跪了八个人,祖宗龛上的牌位也只了了几个。
苏虞接过侍女手里点好的香,上前恭敬地拜了拜,将香插进香案,接着,她跪下俯身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末了,她无言地退下,跪在了阿兄苏庭的身旁。
她抬头,前面是父亲挺直的背影。
她微微侧过身,能看见他半棱角分明的侧脸,剑眉英目,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什么。
苏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祖宗龛靠右侧楹联的一个黑色的牌位,其旁置了个银色的烛台,微微摇曳的烛火将牌位上刻的字映照得格外清晰。
——先室苏母崔氏闺名画扇生西之莲位。
相比苏家泥腿子的出身,苏虞的母亲崔氏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清河崔氏的嫡支。
自古以来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当年母亲一意孤行地嫁给尚未发迹的父亲,算是彻底地与崔家决裂了,被崔家的族谱除了名。
世家女配土匪头子,按崔家老太爷的话来说,简直是丢尽了他名门望族的脸。
崔家纵然在大周末年已隐现没落之势,可几百年世家大族的底气依旧拿捏得够足。
父亲在崔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能让崔家松口答应这门婚事,却换得了美人的一颗真心,心甘情愿地跟着一穷二白的土匪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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