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转头,瞧见他从池畔曲折的引桥上走来,背后是高耸的佛塔,一群鸽子掠过天际,在塔尖处兜个圈子又渐渐飞走,何寄的身上便有稍纵即逝的阴影,他变得不那么像她记忆里的少年,也许是成长,也许是改变,也许,是另一个人。
听说,昨晚他杀了好些人。
可在她面前,他没一丝戾色。
“如你所见。”
秦婠拎了拎鱼食袋子,“你不是在莲台听经?”
离开莲台时,她看到何寄站在树下,目光惊愕地看着秦雅,眼中风雨雷电像惊蛰那日的暴雨,他被秦雅的举动震惊了,久久不能平复,连她离开他也没留意。
也对,秦雅的爱恨太强烈,像簇火焰,以自己为薪。
“已经结束了。”
何寄道。
“秦雅呢?”
秦婠问他。
“去南华庵了。
她昨日失踪,就是在南华庵削的发。
秦家人乱成一团,三四人都没能抓住秦雅,你那大伯母哭到昏阙,秦舒避进禅院了。”
何寄说起这些面无表情。
秦婠想起秦雅戴的雪帽——削发之心早有预谋,她肯定不会再回秦家。
“你身上的伤呢?”
何寄盯着她额头与脸颊上擦伤的血痕,她声音有些沙,可能是喉咙被掐时留的伤还没全好。
她并不在乎这些,只觉得手包成这样太不方便:“大夫说都是皮肉伤,养一养就好了。
倒是你,昨夜剿匪可曾受伤?听说你杀了好些人……”
他已换过衣裳,身上没有血腥气,她想象不出他杀人时的模样。
“嗯。”
何寄走过去一些,让自己的影子把她完完全全罩住,“你怕吗?”
秦婠将整袋鱼食都投入池中,引来一群锦鲤前扑后继地夺食,她回头认真答他的问题。
“只要你是何寄,我就不会怕你。”
何寄失语。
“知道卓大人住在哪里吗?昨晚之事,我想过去谢谢他。”
若没有卓北安,这会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卓大人昨夜未眠,今晨病倒,正在禅院休养。”
何寄道。
“病倒?”
秦婠的心揪紧。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他。”
何寄不多废话,转身便离。
————
去看卓北安的路上,秦婠才知道昨夜他将自己那间禅房让给了她,而他则搬去另一处简陋的禅房住。
秦婠心中内疚,不由加快了脚步。
卓北安现住的这个禅院很小,院子有些荒芜,胜在幽静,不过此时院里却有两个小厮进进出出。
何寄带着秦婠迈进院门时,正听到屋里传出卓北安沉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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