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没错,可罗彪他们一直是提着脑袋跟我干的。”
萧君默直视着李世勣,“不知师傅是否还记得,两年前的那起突厥叛乱案,如若不是罗彪扮成胡商打入突厥人内部,又怎么可能把几十个意图谋反的突厥降将一网打尽?当时形势万分险恶,突厥人对他起了疑心,严刑诱供,可他宁死都没有泄密。
我记得行动那天,弟兄们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只剩半条命了。
像这种拿命替朝廷做事的人,岂能说没有功劳?”
李世勣微微有些动容,旋即淡淡一笑:“罗彪的办案能力还是有的,对朝廷也算忠心,只可惜,凭他的出身,要再往上升,恐怕不太可能了。”
师傅终于说了句大实话!
而这实话就是萧君默向来最为厌恶的官场规则——门第出身比才干能力更重要。
尽管贞观一朝总体来讲还算吏治清明,可自古以来相沿成习的陋规还是牢不可破、大行其道。
萧君默入朝任职这三年来,目睹许多资质平庸、品行恶劣的权贵子弟跻身要职,可像罗彪这种寒门庶族出身的人,往往干得半死却升迁无门。
就连萧君默自己,要不是有父亲和李世勣的背景,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年内便升至郎将,说不定到现在连队正都还混不上。
一想起这些,萧君默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郁闷。
“师傅,这回在甘棠驿,情形之险恶比当年的突厥案有过之无不及,可不可以向圣上请旨,别看罗彪他们的家世出身,只论功劳和贡献给他们升职呢?”
“君默啊,你是第一天当官吗?”
李世勣苦笑,“你也知道,圣上只管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免,五品以下,都是要到吏部去论资排辈走流程的,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萧君默当然知道这些。
所谓“走流程”
,实际上也还是走关系,看背景,总之拼的还是出身。
说白了,要想在这世上当官,会不会做事不重要,会不会投胎才重要。
思虑及此,萧君默也只有苦笑而已,旋即作罢,谈回了正事:“师傅,甘棠驿一案牵连朝野,非同小可,您是不是该尽快入宫向圣上禀报?”
“当然,此事我自当禀报。”
李世勣道,“适才听罗彪说,你在伊阙伤了右臂,现在伤情如何?”
“一点小伤而已,早就不碍事了。”
萧君默觉得李世勣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师傅,圣上急于找到辩才和《兰亭序》,想必也是为了查清《兰亭序》背后的秘密,如今这些线索都是查清此事的关键……”
“你此次离京,好像都一个多月了吧?”
李世勣忽然打断他。
萧君默一怔,只好点点头:“是的,还差三天就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
李世勣不着边际地感叹了一下,“快回家去吧,你父亲想必也思念你了。”
萧君默微微蹙眉:“师傅,我想我还是暂时别回去吧。”
“为何?”
“甘棠驿一案枝节甚多,我想留在这里,一旦皇上要召对问询,也好及时入宫。”
李世勣笑了笑:“怎么,你怕师傅老糊涂了,连跟圣上奏个事都说不清了吗?”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亲历其事,许多细节会记得比较清楚……”
“好了好了。”
李世勣摆摆手,“你关心案子我明白,但也不急在这一时,何况就像你说的,此事牵连甚广,又岂是一时半会儿弄得清楚的?快快回去,别在这儿磨蹭了。”
萧君默心中越发狐疑,便道:“即便如此,我暂时也还不能走。”
“又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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