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屋内太过漆黑,这一块瓦片大小的光亮便已足够显眼。
阿容泪眼朦胧地看见了那一处的微光,根本不曾细想光亮从何而来,便挪到了光亮的底下。
月色本昏暗,却在阿容眼角的泪珠上折射出了耀眼炫目的光。
谢昀陆续揭开周遭的瓦片,屋内渐渐可以视物,阿容有些不解,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思考了。
恰在此时,一缕熟悉的冷香飘进,阿容心间一跳。
她渐渐转过身去,便见到光亮之处,那人一袭白衣,他的背后是无边的暗色,唯有他是天上高悬的孤月。
明亮,皎洁。
他的发上还有明月的银光温柔倾洒。
阿容几乎干涸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来,泪水氤氲了视线,视线里的谢昀当真成了一片朦胧模糊的雪白。
“三哥哥……”
阿容喑哑地唤了一声,含了无边的委屈和眷恋。
她扑进他的怀里,他稳稳接住。
“三哥哥当真来了……”
他若不来,兴许还不会听到阿容绝望无助之时是怎样喊着他的,那样的喊声,足以摧毁他所有的心防。
“嗯,三哥哥说过,会一直在阿容身边。”
双臂渐渐收紧,好似拥着他失而复得的宝物,好似要将他的宝物揉进心里。
谢昀蹲着身子,雪白的衣摆铺洒地面,在月色下如同绽放的夜昙,一瓣一瓣展开,却又将花心包裹不放,执着地护着他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阿容怕黑,怕一个人待在封闭的房间里,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怕了。
她轻细地说着话,谢昀便低低回答,言语简单干净,却叫她心安无比。
她哭泣着诉说委屈,谢昀便轻轻安抚,眼神怜惜柔和,然而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一刻的他有多想毁了外头的一切。
凌晨将至,阿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窝在谢昀怀里,满心眷恋的姿态。
谢昀将她放在榻上,盖好被褥,预备离去。
阿容却于睡梦中攥住他的衣襟,柔软幼小的手执拗着不放。
眼睫颤颤,极不安定。
谢昀在榻边站了许久,细细描摹她害怕无助的睡颜。
屋内月色黯淡,阿容细白的脸颊呈出通透柔和的瓷色,那双最摄魂夺魄的眸子紧紧闭着,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怕黑的小丫头。
尊贵的封号,荣宠不衰的母妃,都离她远去。
都说黑暗最是黎明前,谢昀被这深沉寂静的夜色浓密包裹,脚尖一动,发酵翻滚的心绪渐渐平息,最终俯身,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轻柔得像两片云,相逢又离去。
睡梦中的阿容却渐渐安宁,攥着他的手也放开了。
宫中的贵人喜爱用雪水煮茶,道是这样煮出来的茶水更为清甜,珍妃也不例外,一大早还不等她交代便有宫人前去林中采集干净的雪水。
这是初雪的早晨,干净清透。
珍妃昨晚未曾合眼,气色极为难看,听闻皇上要召她过去也是满口的推辞。
但这回皇上好似铁了心要见她,珍妃无法,只能去了。
早膳是由秋玉送入阿容的房里的,珍妃还未发话将她放出来,阿容便只能待在屋里。
好在白日里屋内敞亮,并不怕人。
秋玉本以为见到的阿容一定是一副惨不忍睹的可怜模样,她几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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