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云淡风轻,眼里蕴含的意味却是阴恻和嘲讽。
那种感觉很阴骛,很古怪,令人无所适从。
沈寂微微愣怔,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凄惶和慌张。
温故则敛起了唇边的笑,眼里迸发出冷冽的光,却克制着自己努力维持住一贯优雅的姿态:“温言,你不必太得意,有些事,你最好好好记着,别那么快就忘了,至少要记得,有些东西是你欠我的,而你还没还清。”
温言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出来:“没还清?好吧,如果你这样想,那我要抱歉了,因为我不打算还了。”
理所当然的姿态,理所当然的口气。
温故眼神一凛,扬起下巴,抬高的音调里带着不屑和鄙夷:“我听说,一个人欠下的东西,无论过了多久,都是要还清的,不然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温言,这一辈子,你也别想好过。”
温言依旧笑着:“不劳温大小姐费心,我好不好过,你都看不到了。”
她眼眸清明,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的窘迫,也没有难堪,反而有些明媚和骄傲的样子。
沈寂一直没有说话,他微不可察的凝起眉头,略有所思的看着温言,一双修长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不自觉的弯曲,伸展,再弯曲,再伸展,像是认真琢磨什么。
眼前的温言,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看似谦和无害,可说出的话句句诛心,从不饶人,即便是温故这样慧诘敏锐的女人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真是难以想象她怎么会在顾珩甚至俨燃的面前放下身段,仰人鼻息。
半晌的沉默,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两个女人放在对方身上的视线都没有收回,两道冷飕飕的目光如同蜥蜴一样慢慢地攀爬上后背,原本沉闷的夏夜竟渗透出丝丝寒气,而沈寂感到温故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断地用力,握得他有些疼。
场面有些诡异的沉默。
“言言?!”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突然传来一个沉厚的嗓音,有些探寻的味道,又有些急不可待。
温言回过头去。
那是一张布满岁月痕迹温厚又老态的脸,额头方阔,两颊的皱纹很深,眼窝也深深的陷下去,眼睛里却带着一点莫名的期待。
在那样两相僵持的气氛里,男人凝视她良久,几乎是难以置信地说:“言言,真的是你。”
这真是一句好用的开场白,无论任何时候。
前尘往事撕裂岁月斑驳的痕迹,齐齐涌上心头,温言收起心中涩然,唇边泛出极轻的一抹笑:“厉叔叔。”
男人身体一滞,快步走了过来。
温故握着沈寂胳膊的手缓缓放松,重新绽开笑颜,热情的打着招呼:“厉伯父。”
男人望了温故一眼,客气地说:“温故啊,好些日子不见了,对了,你父亲的身体还好吧。”
温故优雅而谦和的点头:“劳厉伯父挂心,家父身体近来好多了。”
“那就好。”
温故蕴含深意的目光朝那边看了下,道:“伯父,那我们先进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着最后看了温言一眼,握紧了沈寂,步态优雅的往里面走去。
沈寂没有停顿,也没有和温故拉开距离,整个过程中更没有主动跟温言说些什么,哪怕是表达一个普通朋友的礼貌询问,他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回头望了望,接着扯动嘴角,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温言长眉轻蹙,收回目光,转而看着眼前的男人。
五年不见,他明显地苍老下去了。
“厉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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