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脸庞,孕后显得格外娇嫩,黝黑的眼眸望过来,眼里只盛了他一个人,看的格外仔细,忽然扬起了丝笑,淡淡的苦涩漾在唇角,那眼睛却更水润了。
齐灏说:“我回来了。”
是啊,你终于回来了,这个下午和那十月里的每一天一样漫长。
那时候盼的是你回来,此刻盼的是你的答案。
“我有话要问你。”
却是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若是以往,齐灏定是让李梓瑶先问了,然而此刻,他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回答我的。”
这还是第一见他这般严肃,李梓瑶顿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把你知道的关于长乐去和亲的事都告诉我。”
李梓瑶盯着齐灏的眼睛未曾离开,嘴角轻笑,像是在说寻常话,然而眸子里的认真却有些瘆意,道:“是皇后娘娘执意将长乐送去和亲的。”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
“秘密”
两字仿佛是用气音拖出来的一样,话是轻飘飘,可打在人心上却是承受不得的沉重。
齐灏脸色一如进来时的阴沉,继续问:“什么秘密?”
“那死婴原是为我备下的。”
不待齐灏话落,李梓瑶便接了过去,眉间染上了揉不开的痛楚,眼角刚压下去的晶莹又泛起,她别过脸去,夹着丝哭腔,说话断断续续,“如此说,你定是不信,可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同你说上一说。
当日分娩之时,你若晚归一刻,见到的怕就是个死婴了……世间巧事或许原就多,只太子妃与我同时有孕这一桩,怕是巧的别有居心了。
若非他们对我腹中孩子起了他心,是何原由初诊不过一日,皇后又差着方御医过来把脉?不过打量着我愚昧无知,过来一探婴孩性别罢了,只可恨竟是如了他们的意……才惹了往后的诸多事端。
”
她擦了眼角又道:“有异象渐渐显出,我知道许是不妙了,当时福安未曾过来,我周身不过墨竹墨笙二人罢了,担心害怕也于是无补,只得束手无策。
好在每月二有大臣妇朝见,待娘亲入宫,我便将自己的担忧讲与她听,可娘亲说是因为她们有求于你的缘故,才会对我多番照顾,让我放宽心来,我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说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话到这里,她眼泪决堤,悲痛欲绝,当时的不安与无助仿佛全回来了,一股脑儿泄到齐灏面前来,那个未曾参与过孩子被孕育期的小父亲,那个被该和她一起承担这一切的人。
“我没用,后来我又起了疑心,可是周贵妃的人说太子妃是真有孕,我像一个缩头乌龟,甘心被她迷惑了。
等到事情不可挽回,只能让福安找来信使去送信,可是......明明收到你的回信了,然而你却一直没有回来。
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算计时的无助、拿不到证据的无奈、抽身不得的苦楚、迟迟等不到齐灏归来的心焦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她不求齐灏能懂得自己的处境,只求他看在这孩子来之不易的份儿上帮自己保住他。
齐灏只觉得心仿佛被一团紧密的细线缠住了,越缠越紧,透不过起来,他轻舔了干涩的嘴唇,想问:为什么我回来时不说?到现在,事情摆在眼前却没有一点防备。
可看她俯身在桌面上哽咽,最终也没问出口。
他现在像是被打碎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叉在其中,这点儿责问也微不足道了。
他猜不到李梓瑶的担忧,李梓瑶也不愿没有一点依凭的说出口,反倒被他怀疑是离间他们兄弟母子情谊。
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便不由自主的以一个局外人自居。
齐灏站起身来,到李梓瑶身后轻拍了她的背,许多复杂的情感冗杂交错在一起,他轻声道:“委屈你了。”
我不在的那十个月,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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