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纪苒柚边问着边凑过去,视线触及老纪名字下的一排小楷整个人当头一懵。
——苒苒和橙子把机票改到凌晨那班吧,老爷子刚刚在梦里,走了。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明明就要回来了,马上就要回来了,刚刚好刚刚巧差那一步——
我未至,你先走。
小未养,老不待。
五月是花季,山路十八弯绕来绕去,锦簇的白兰、木香、春夏鹃、芍药姹紫嫣红,把盘路山景硬生生开成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很美,很沉,压抑地让人有点喘不过气。
纪苒柚来过很多次,或期待,或在叛逆期厌烦这样的探老,不知是不是为人妻的原因,没有等待的终点,反而让她第一次心生平静。
她下车,平静地环视充斥着镐白的别墅,布条和幡在风中耷拉着脑袋,老纪和任苒的顶着红眼睛招呼各方领导来客。
平静地看着老爷子继子继孙嚷嚷着谁的钱分得多,谁的钱分得少,老爷子其实不喜欢老纪和月牙一家,留的点破败字画泥糊罐子能值几分钱。
平静地安排吹唢打鼓的唱班子,跪着听老爷子当年戎马,守七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
第七天,纪老爷子下葬,《宦杀》首映。
那天早上风很大。
纪苒柚握着两根红烛,顾沉拿打火机倾身点,就着公墓墓碑的遮挡,试了好几次,摇曳的火苗仍旧不肯去触那引火线。
楚冰河放完花后站在两人身侧挡风,顾沉握住纪苒柚微颤的指尖再次点火。
温热包裹、袅袅烟雾升腾的瞬间,暖橙的火光之中,老纪和月牙姑姑已经悲过商量着出点钱都可以、那套别墅不能留给某些亲戚的议论声里,前几天一直冷静沉着面无表情的纪苒柚陡然间,毫无征兆,泪流满面……
顾沉猛一下攥紧了她的指尖,纪苒柚反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两人退后,葬礼继续。
只是那湿漉漉的痕迹深深浅浅,从顾沉的肩膀流到了心口,凉得他心里一悸,不动声色把小姑娘朝怀里揽得更紧……
………
之后的几个月,纪苒柚没有再出新文。
每天约霍星叶逛逛街喝喝茶,偶尔去咿呀突击探探班。
公司上上下下早已认识这个大触老板娘,保洁阿姨捧着《宦杀》珍藏版找纪苒柚签完“小程同学,中考加油”后,乐呵呵地指路:“顾总在七楼会议室,我给您按电梯。
”
“张阿姨叫我柚子就好,说您不是折煞我吗?”纪苒柚裹了件浅白羽绒服,绒绒球在线帽上一晃一晃,可不就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保洁阿姨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挥手:“别别,我听人家都叫你二爷,都爷爷了,辈分那不得顶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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