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声音又道:“你站在那里别动,这下面有芒草,别划伤了你,我这就下来了。”
又道,“我找到一窝鸟蛋。”
随着树叶一阵哗啦啦的乱响,宋欣悦这才看到那绿荫丛中冒出个青灰色的人影来。
人影远远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却是“咦”
了一声,忽然一甩手,就只见一道细细的黑线从那人影的手里飞出,宋欣悦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黑线是什么,树上的人影就跟着黑线一荡,从一棵大树荡到了另一棵树上。
随着那根黑线的几起几落,只转眼间,那青灰色人影就荡到了他们的面前。
直到这时宋欣悦才看清,那像猴子般在树上荡来荡去的,竟也是个孩子。
而那像蛛丝般吊着这孩子的黑线,则是一条长长的皮鞭。
那孩子落下时的身姿,与其说是从树上跳下来的,倒不如说是飘下来的。
孩子落到他们面前,一边好奇地看着宋欣悦,一边抖了抖那另一端仍系在树上的皮鞭。
皮鞭落下时,跟条黑色缎带似的在空中形成一道波浪纹。
那孩子也不抬头,只那么随意抬手往空中一抄,便极潇洒地将那条长鞭折成几折收入了手掌心里。
如果说宋欣悦一开始跟着小兔跑,是因为不甘心被这么个“漂亮的小哥哥”
冷落,那么这会儿看到雷寅双耍鞭子的狂霸拽酷,这孩子立时就忘掉了那个“漂亮哥哥”
,只着迷地盯着雷寅双一阵打量。
然后,宋欣悦的眼忽地就又睁大了。
眼前的两个孩子,竟是一模一样的装扮。
同样的青灰色衣裳,同样的深蓝腰带,同样的灰色裤子,甚至连脚上的鞋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色圆头布鞋,更别说那一模一样的、以同样的青灰色布带扎束在头顶心里的高高马尾辫了。
虽然这二人从脸型到五官相貌生得都并不像,且一个生得极黑,另一个又生得极白,宋欣悦仍是一下子就在心里认定了,他俩应该是少见的双胞胎。
——至于说雷寅双和江苇青为什么总穿一样的衣裳……话说那鸭脚巷的三家人里,就只有王家有当家主妇,所以三家人的衣裳鞋袜一向都是由板牙娘和板牙奶奶一并打理的。
那板牙娘最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知道东西买得越多,店家能给的折扣就越多,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鸭脚巷里不分男女老少,便总有那么几身颜色面料一样的衣裳了。
小兔身上的衣裳是板牙长高之后穿不下的旧衣裳。
因有一次雷寅双无意中跟小兔穿了同一颜色面料的衣裳,叫镇上的人都说他俩像双胞抬,之后她就总故意找着跟小兔同样的旧衣裳出来跟他凑着对……
宋欣悦打量着雷寅双时,雷寅双也在打量着她。
“哟,”
她看着宋欣悦打趣着小兔道,“我说小兔,没想到你手脚够快的呀!
我这不过才打了几只鸟儿的功夫,你就替你自个儿找了个小媳妇儿?”
江苇青可不高兴她开这样的玩笑,便横了雷寅双一眼,将手伸过去,道了句:“不早了,回吧。”
雷寅双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却是直到看到手上拿着的鸟巢,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便献宝似的把那只小巧的鸟巢递到江苇青的面前,笑道:“看,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巢,还有三颗蛋。”
虽然雷寅双是递过去给江苇青看的,可抢在江苇青之前就把头凑过来的,却是宋欣悦。
“呀,”
宋欣悦道,“你把人家一家都连锅端了,这样好吗?那人家父母回来,看到孩子没了,家也没了,得多可怜啊!”
雷寅双一愣。
说实话,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掏过多少鸟窝了,却是从来没想过那鸟父母的感受……
她不禁看着那小姑娘一阵猛眨眼。
要说雷寅双也算得是四乡八镇的“孩子王”
了,江河镇周边村子里的孩子,只要是到过镇子上的,少有她不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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