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似不曾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一般,又斯文地冲着王朗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扭头往马车停着的方向过去了。
只是,在转身的当儿,他的唇角往上提了提,使得那颗犬牙在那抹殷红的唇色间飞快地一闪而过。
这丝暗藏得意的微笑,虽逃过了那些侍卫们的眼,却还是叫擅长观察的王朗给看了个正着。
大公子走到一辆马车旁,却是并没有先行上车,而是站在车旁,殷勤地等着王朗过去。
王朗见状,赶紧跑过去,一脸谦恭地随着那位大公子上了马车——当然,便是那位大公子请着他往车里坐,他也不会真那么不知趣地坐进车里,所以他只是斜签着身子,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大公子看他一眼,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嘴里却仍是客气地请着王朗车里坐。
王朗客套了两句,到底不肯往车里去,大公子这才扶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上了马车。
那中年汉子也甚是满意地看了王朗一眼,便转身从另一边上了车,然后拿起架在车辕上的马鞭,喝了声“驾”
,马车便缓缓往前驶去。
那十来个侍卫,则全都纷纷骑着马跟在后面。
虽说王朗如今不过是县衙一个编外的差役,可在那十年战乱中,他却是曾做过斥侯的,最是擅长观察人了。
那中年人看着他时,他也往那中年人脸上瞟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叫他看出,这驾车的中年男子和那后面一身军汉气息的汉子们不是一个来路。
这中年人,看着倒更像是在富贵人家内宅里当差的管事。
他正观察着,忽然听得脑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扭头看去,便只见那车壁上挂着的布帘被人挑了起来,大公子那张英俊的面容出现在布帘后,看着王朗笑道:“你该进来的,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王朗赶紧拱手道:“大公子有话便问,小的知无不言。”
大公子提着唇角笑了笑,干脆将那帘子往旁边一拉,屈着一只手肘搁在车壁上,指着窗外的店铺,跟王朗套近乎似的问着他当地的风光民情。
马车从城门下经过时,大公子已经熟不拘礼地问起王朗家里的人口来。
而若不是因为小兔的事叫王朗对这位大公子的出现起了警觉,不定他果真能当这少年是个难得的没有架子的贵勋子弟了。
出城约走了两里地后,大公子的话题便开始往那件人贩子的案子上引了。
王朗先还以为他是绕着圈子打听那些被拐的孩子,可后来他便注意到,比起那些被拐的孩子,这位大公子似乎对那个逃走的人贩子更感兴趣,总拐着弯地向他套问着那个人贩子的年纪相貌特征,以及他逃走的方向、搜捕的情况等等。
王朗则装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巴结模样,不着痕迹地反套着他的话。
这位大公子便是再怎么装着老成,到底不过才十四五岁,又哪里是经历过十年战乱的王朗的对手,不一会儿就叫王朗套出了一些情况。
果然,骑马跟在他们后面的那十来个人,并不是那府里当差的下人,而是镇远侯麾下的亲卫——就是说,这位大公子只带了旁边驾车的那中年管家一个人随行伺候。
如此轻车减从,若不是那位大公子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随和,不贪图享受,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了:避人耳目。
——怎么说那些侍卫都只是些军人,便是知道此行的目的,他们也不过起个保护追踪的作用,更细节的事,自然轮不到他们去处置。
这般想着,王朗看向那个大公子的眼里,不由更加暗藏了几分审视。
*·*·*
一行人到得江河镇时,已经是近午时分了。
王朗便对大公子笑道:“这时候去里正家里,怕是他家里也不曾备饭,倒不如先找个地方用了饭,然后我们再去?”
大公子想了想,到底摇头道:“还是先看看那些孩子吧,不然我也没那心思用饭。”
说着,一脸沉重地叹了口气。
王朗喏喏应了,便领着一行人往里正吴老爹家过去。
他进镇子时就特意留了个心眼儿,不曾打鸭脚巷前的老街上经过,而是特意从后面的庙前街上经过的。
果然,正如他所料的那样,这个饭点上,那店铺开在庙前街上的乡邻们正纷纷往家赶着去吃饭。
看到他,便不止一个人停下来问着他:“不是昨儿才休沐的吗?怎么今天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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