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心似是已经早早地飘到了拜县一中,伸出手来猛烈摇晃着洪小元的肩膀,质问他为何这样。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车开到拜县一中时,阴雨已扯过了云层,缓慢地把光亮一点点地遮掩下去。
肖跃看见刘老师不住地在一中门口踱步,时不时抬眼望着门前的路,等他们的车灯亮起来,刘老师认了半晌,才猛地一顿,甚至小跑着迎上来。
小吴没说话,只是停住并且打开车锁,刘老师拉开门,尽管打着伞但仍落了满脸雨的一张脸探出来,不好意思地说:“两位记者,实在是不好意思,怪我,我没料到今天会一个劲儿下雨,这样,我们先去吃饭,暖暖身子!”
肖跃本想现在就上白头村,但雨不停,山路又陡,于是只能压住心里的焦虑下了车。
况且小吴知道自己心急,好几个小时的车程滴米未进。
“刘老师,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看肖哥今天表情都不对了。”
肖跃有些感激地抬眼看看小吴,这个年轻人能吃苦又体谅人,倒让肖跃自己觉得每天都耳提面命地对小吴强调业务,是不是有些太苛刻了。
“先吃,先吃……”
刘老师带着二人坐下,虽然是笑着招呼,但紧缩着的眉头和手上燃起的香烟告诉肖跃,他根本没有胃口。
几人草草地动了下筷子,都不是很有兴致,刘老师看再劝也是无果,便开了口。
三胜子是九二六案之后带头欺负洪小元的孩子。
由于陈兴业的家世在白头村算得上屈一指了,弟弟陈兴德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三胜子陈壮相对于村中土生土长的孩子们来说,算得上含着金汤匙出生,于是打从一开始,他便不喜欢与这些同龄孩子往来,反而和自家三个堂哥天天处在一处。
欺负洪小元,也就是因为从陈兴业家那里听来的多方指责,再加上对穷苦出身的洪小元成绩却总是很好的嫉妒,才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家境殷实让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应有的惩罚,他通常都是在从学校到宿舍的路上展开报复,就算有老师瞄见,也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老师是学校初中部的主任,因事务庞杂并不代课,于是虽然有心去多照顾洪小元一些,却无力分出精力来。
新闻稿的爆火也让拜县一中对洪小元的观感大改,本来就是成绩一流循规蹈矩的孩子,这一来更是为学校青睐。
但三胜子的报复却更猛烈了。
刘老师不是没有插过手,有一次他恰好在放学回家的时候看到三胜子集结了一伙少年对洪小元拳打脚踢,自己上去制止的时候,却被怒火冲天的三胜子谪问。
“我堂哥难道就白死了吗!”
孩子的眼神射出尖锐的视线,他一遍遍地阐述着杀人犯的儿子不配上学、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等话,让哄惯了孩子的刘老师也一时语塞。
洪小元却还是老样子。
应该说,他本来在新闻稿布反响热烈后,还会据理力争几句,但现在却更沉默了。
沉默地挨打、沉默地收拾残局、沉默地生活。
“记者同志,我本来是不愿意让你们那么远再跑过来的,我也知道,这不是你们的本职工作,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刘老师猛吸一口手上的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将烟头甩在脚边,烟蒂明灭着,加入不久前同个烟盒中的兄弟们中去。
“三胜子勒索也就勒索了,洪小元这孩子什么都不说也没事,我就再辛苦点还能看得见,但是有一次他上学,是直接跟着县里的混子们啊!
他跟那些人耍到一起还有好?那些人天天不干正经事,小小年纪就开始抽烟喝酒打架,洪小元就跟他们整天在一起,还有好吗?!”
刘老师装满哀恸的眼睛盯着肖跃,好像是再恳求着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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