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满架子古董和书,就只剩下个罗汉榻。
一个小巧的青花瓷油灯在灯座上,照着这狭窄的富贵窝。
何未熟此处,自然晓得卧榻是烟榻,而一套烟具和镂空的铜烟灯都在古董架最下层。
她绕了半步,有意挡在了古董架前,尽量不让他看到那些:“你上卧榻吧?”
外头的男人声音齐齐静了两秒,随即又热闹起来。
谢骛清早瞧见她挡着乌七八糟的东西,他一个烧过几十万鸦片,禁了几年烟的人,怎么会见不得这个。
不过他没揭穿,顺了她的意,往榻上一坐。
男人的影子从脚下地板拖长到了墙角。
说点什么好呢。
她踱步过去,一步想句话,踱到他面前了,仍没寻到句漂亮话。
何未挨着他坐下,捡了句最闲的闲话:“你说我二叔什么都好,没有缺点。
为什么家里人容不下他?”
“人以群分,若你们家那些人容得下他,反倒辱没了他。”
倒也是。
她点头:“还是岁数大的人会说话,你一说,我便觉得没什么了。”
谢骛清笑着往一旁靠,瞅着她。
“也不算大,你现在正当好,”
她自觉失言,改口道,“这是阅历。”
谢骛清笑而不语,仍旧瞅着她。
“我就喜欢有阅历的。”
她声忽地轻了。
叩门声打断他们。
“清哥,何家有人送了腊八粥过来。”
邓元初说。
“进来。”
他没说多余废话。
邓元初一推门,扑面而来的粥香灌入这小隔间。
不止他们早上领粥的,外面一群人全有。
何未猜想因为均姜回去说了今夜事,姑娘们没停歇装了过来做谢礼的。
“这是清哥的,”
邓元初端着一个白瓷汤盅,搁到桌上,“雍和宫那一碗。”
邓元初分秒都不愿耽误他们,放了汤盅,退了出去。
外头问:怎地那戏班又唱起来了。
邓元初笑着回,这不是明日何二小姐生辰吗,这庆生辰讲究的就是找个班子连唱几日。
不过我想着连听几日也不该在此处,留人家下来热闹热闹,唱到后半夜讨个喜气。
她一扭头,见谢骛清手肘撑在矮几上,正瞧着自己。
她瞧他身后墙上的灯影子。
电灯是个奢侈的东西,何二家前几年投资了石景山增设的电厂,她由此了解到全国上下装电灯的没几万户。
就算装得起,国内电费也贵,每户按灯泡数量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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