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法院起诉,就成了一笔烂账了。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做生意的人最讨厌的两件事,一件是到了年底要账,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账目了,或者就是没钱还给你的,你逼得再紧,还是没钱,只能百儿八十的给一点。
要着要着,最后都不想去要账了,要不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年底还债了,债主逼上门了,多得是年关怕要账跑到外地去没有音讯的,也有想不开挂在房梁上面的,实在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再去找新的人借钱救急,给一点儿西安把人打走,这才好把人送走了。
法院受理,也执行,审判也下来了,可是人家就是没钱,也没什么东西好抵押拍卖的,所以他搭上了钱,还搭上了官司钱,又是一穷二白的回了家。
慢慢话更少了,她看着张向东跟马永红每天都吵架,两个人不说话,马永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那里哭。
直到有一天,张向东摔了一个铁桶,就在马永红的脚边。
马永红一下子就抱起来慢慢,走了,“张向东,你摔给谁看呢?”
又是一个这样的晚上,慢慢低垂着眼眸,她想自己如果抬起头来,肯定能看到一天空的星星,漫天的星光在天地间,毫不吝啬的自由自在的挥洒,一定很美。
可是她不想抬头,没有力气去抬头看,她只想低着头,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慢慢,要是离婚了,你跟着我,还是跟着你爸爸。”
“你要是跟着你爸爸,以后就有了后娘,后娘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你哭都找不到人,也再也见不到我了。”
慢慢哭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一家子在一起,无论是在一张床上睡多久,无论是一起吃多少顿饭,无论你以为一开始是这样的幸福,觉得最后还是这样的幸福的时候,全部破碎。
没有那一种状态,是我们以为的永远。
也没有哪一种幸福,是我们能一直不变的幸福。
也没有哪一个人能告诉慢慢,怎么样,才能不会哭。
她的眼泪哭的凶,又不想给人家看到,就背过身去,两只手的肉窝窝里面,似乎也都是眼泪,她一直没有说话。
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大家夸她她或许高兴,骂她她只会隐约有感觉,但是从来不知道原因,所以不在乎。
给她好吃的,她会对着你笑,你对她好,她会喜欢你,把你当成依靠。
她能接受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并且在积攒着一起回报给你,但是面对世界上崩坏的一切,面对一些坎坷荆棘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
没有人告诉她,面对父母要离婚的时候,她要怎么做。
“一样是结婚,我这才几年,可是你看着这一出出的,谁家是这样过日子的呢。”
马永红声音平平淡淡的,像是在当一个旁观者,看自己这几年的含辛茹苦一般。
“我想着离婚,孩子归我。
慢慢这么小,我不能放到他哪里去,到时候跟着她奶奶,好好的孩子,最后也没了活路。”
“我以后就是不结婚了,也带着慢慢。”
女人要是想着再去找幸福生活的,一般不能要孩子,一个是传统,再一个就是带着孩子就是个累赘。
可是很多人,离婚了,当妈的拼了命的跟当爸的打官司,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不过就是因为舍不得孩子,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后娘给孩子委屈吃,当娘的心里,刀割一样的,恨不得立马投湖死了的。
宁要乞丐娘,不要皇帝爹。
姥姥还是劝她,只是看着她这样根本就听不进去了,怎么劝呢?
心里面打定了主意了,马永红不知道离婚后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日子会很艰难,会很累,很辛苦。
现在孩子小,谁给自己看着呢,自己出去总要找个活儿干,不是去厂子里面干,就是去给人家刷碗拖地,受着别人的委屈,孩子大了,花钱就更多了,还要上学。
可是不离婚,现在的日子就看不到希望一样,她跟张向东说了,不要折腾了,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安安稳稳下来,慢慢攒钱就是了。
可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心里面有自己的想法,想着衣锦还乡,也想着出人头地,想着让家里人,让老婆孩子过好日子。
他也能吃苦,去钻营各种小生意,能干的都干了,能想到的也都想到了。
没几天,张向东来了,就连张老二还有张老二家里的都来了,还是来请的。
慢慢奶奶其实很会说话了,坐在那里,也是恨铁不成钢,叹着气,“我们也知道,对不住你们,这一出一出的,没个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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